明月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师父与大哥站在自己床前,面色已经不仅仅是沉重,他们已经几乎是绝望。
明月不用看也能猜到此时自己是个什么形容,嘴唇干燥起皮,面色苍白若鬼,眼底黯淡,像个命不久矣的样子。
命不久矣这个词,明月想过若干次,果真临近了,还是做不到从容接受,她感受到了体内的虚弱,也不说话,静静想了片刻,眼睛扫到了旁边桌上的一副银针。
抓起针包,抽出几根来,摸准穴位扎下去,在师父与大哥的惊愕中,她开口解释,“没错,我都知道,我怀孕了,还有我的寒毒已经压制不住了,所以,我选择保孩子。”
头先的那一回昏迷,明月的寒毒就爆发出来,文松子勉强将之压制住,但发现这毒已经隐隐有了脱离控制的趋势,本来以为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会好些,可没想到新的刺激来得这样快。明月这一次昏迷,足足三天,期间经历若干次生死垂危,铁心参已经无济于事,文松子的一身医术也无效。因为顾忌着明月肚子里的胎儿,文松子又不敢尝试险招,只能听天命等着明月醒来,而她一醒来,就对自己动了手。
她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是拖一日算一日了,便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几处穴位,将周身的寒毒逼在一处,使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安全些,但同时,对她自己而言,这损害无疑增加了若干倍。本来或许还有两三年光景,这几针扎下去,定然熬不过一年了。
不过她不怕,只要能再支持几个月,让孩子平安出世,她就满足了。
“丫头,你何必这样决绝,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文松子闭眼,流下两行清泪。
若是真有办法,师父也不会落泪了。
“师父,舅舅,还有大哥,丫头求你们一件事——”
明月艰难抬手,拉住师父与大哥,“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不必让他很有出息,健康就好……至于姓名,就让他就跟师父姓吧……名字大哥帮着起吧。”
明月嘴角含笑,像是心满意足,再无挂念。
“丫头啊!”文松子倒在床边,泣不成声。
文思仙仰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别哭啊,高兴点,我们还要打起精神前行呢——”明月紧紧攥着师父手,目光忽而坚定起来,“我们,去完成最后的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