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他身边的烟雾全部散去,地上密密麻麻的蠕虫清晰地映入了赵茗的眼帘。
但他无暇顾及那些蠕虫了,面前的女人已经朝他伸出了双手,他这才发现这女人伸出来的两只手腕上都有着一道十分显眼的缝合的痕迹。
他腿都给吓软了,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他抵着玻璃墙滑坐了下来,面前的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身体作出了向他倾斜的姿态,手臂却还是伸向他的。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蜷缩成了一团,闭紧了双眼大叫道:“聂朱!救我!你在哪儿!我要死了!救我!”
他感觉女人那只冰冷的爪子碰到了他的脸颊后又猛地缩了回去,他也不敢睁开眼来看,在耳边听见了聂朱的声音响了起来后,他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
“他是我的人,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放肆?”聂朱站在了女人的身后,女人僵硬地转过了头去,将伸向赵茗的手向聂朱甩去。
聂朱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看到了女人手腕上的伤口后又将女人的手甩开了。
聂朱看到女人抬起来的脸后愣了愣,女人身后便是她与新郎两个人穿着婚服四目相对的海报,以及海报下用粉色的花体字写着的“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聂朱看着女人脖子上那道极细的勒痕收回了手,皱着眉头看着她道:“哪里来的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
女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发起抖来,她鬓边因没了头冠束着而散落了下来的头发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她向聂朱伸出了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却被聂朱躲开了,她发了疯似的往聂朱身上扑,聂朱也只能皱着眉躲着。
肉眼可见的,女人身上那些明显的缝线因为动作幅度的变大而越来越松,女人的肢体很快就松散了下来,连支撑着直立都变得十分费力。
聂朱静静地看着她,又伸出了手来,她的手心聚起了一团火,女人循着光源看去,费力地抬起了头,却在看到她手里的那团火时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聂朱举着火向她走近了,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很快白色的烟雾又聚拢了来,将摔倒在地的女人完全淹没在了这浓浓的烟雾之中。
待聂朱再一抬手驱散了这浓烟之时,那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地板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拖行的痕迹。
当赵茗醒来的时候,自己却是已经躺在了柳大志家的床上。
他看着周围这熟悉的一切,精神还有些恍惚。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衣服是完好无损的,他又掀开袖子跟衣服,解开了裤腰带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也是完好无损的。他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是除了头有些疼之外,他应该暂时是安全了。
他下了床来,看着窗外绿油油的树叶,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活动了一会儿筋骨后,他开了房门,聂朱的房间门依旧紧闭着,整个楼间安静得出奇,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手机却是早就没电了,他只好又转过了身去给手机充上了电,伸了个懒腰后又走了出来。
他看着对门那扇紧闭的铁门愣了愣,这一切,仿佛跟做梦一样,就好像回到了之前,柳大志姐姐的婚礼还没开始,他推开了房门准备敲聂朱的门喊她一样。
他走上了阶梯敲了敲聂朱的房门,试探地喊道:“聂朱?你在吗?”
没有回应。
他收回了手来,又扶着栏杆走下了梯子,下到了一楼,他才看见柳大志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睡觉。
他便放轻了脚步,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茶几上放了许多寨子里的人送来的礼品,礼品下面压着一张又一张彩印的报纸。
柳大志被他的动静吵醒了,拧着眉头揉了揉眼皮,睁开了眼睛后,一看是他,便叹了口气道:“茗哥,你醒了啊!”
赵茗端着板凳挪到了柳大志的面前,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睡呢?这大门开着,冬天又风大,灌进来不就着凉了么?”
柳大志掀开了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赵茗这才看见柳大志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的黑眼圈也很严重,整个人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
他看着赵茗,看了一会儿后又低下头来叹了口气。赵茗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大志,你这是怎么了?”
柳大志将脸捂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竟开始抽噎起来:“茗,茗哥!我,我姐姐不见了!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赵茗愣了愣:“你姐姐不是刚结婚么?你问过你姐夫了么?”
柳大志一边抽泣着,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赵茗便将茶几上的抽纸拿了过来,抽了几张纸,又伸手去将柳大志的手掰了下来,将纸巾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整张脸哭得通红,连眼睛都睁不开,泪水却决堤了似得不停地往外流。赵茗见他只是一味的哭,连手上的纸巾都不用,便又抽了几张纸来擦了擦他的眼睛。柳大志这才瘪着嘴口齿不清地哭道:“那天不是停电了么,我就去检查线路了,姐夫拿了手电筒,我就跟我姐夫一起接电线,后来灯亮了,我姐姐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着了!姐夫一直是在跟我一起的,他也不知道我姐姐哪里去了!”
赵茗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那个穿着龙凤褂的女人的尸体吊在天花板上的画面顿时清晰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番后,对着柳大志安慰道:“没事,一定能找到你姐姐的!”
柳大志将手中揉成一团了的纸巾展开了来擤了擤鼻涕,又叹了几口气,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