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七正了正色，才说：“术法不诚，哪里会有客人？既然是诚心地积累功德，便就应该自己动手的。”

羡鱼冷淡淡“哦”了一声，冷着脸瞧他，让灵七一脸莫名其妙：“呃……我说的不对？”

羡鱼气鼓鼓道：“那你摸我的头干什么！摸头长不高的！原本，原本我比你高，就是因为你老是摸我头，现在没你高了！哼，不许再随便摸我的头！”

“……”

羡鱼和灵七两个说着，已经动工，她抱来去岁冬天留着烧锅的干草柴火等等，在设计师兼工程师的灵七指导下，终于搭出来个像模像样的小屋子。

“哎，灵七，你明明说的是五色鸟，为什么做屋子不做巢呢？”羡鱼抹了抹头上的汗，眼眸亮晶晶的，四处寻不到灵七身影，皱了皱眉，向上一看，果然，灵七正迎着西风坐在她家屋头偷懒。

顿时气结：“灵七！”

“哎——咳咳，”灵七轻咳两声，不自然地岔开话题，“那是因为，五色鸟他们走南闯北的，大多数都是以人形活动。对了，”他又故意停顿，斜觑了她一眼，见她等得焦急，才徐徐道：“五色鸟一族最大的毛病，便是太过于自恋，啊哈哈哈，过几日你这，嗯，‘农家乐’做好了，自然就知道啦！”

羡鱼点了点头。

她一向是个做不好就不罢休的性子，灵七跟她说晚上大可休息，工程也不必那么着急，她偏偏不肯，非得要连赶了三天的工，在她原本的茅草屋四周拓展了一大片的小屋子，排列数来约有七八个。五色鸟是羽类仙灵，虽有迁徙的习性，然而却又不喜群居，故而一路上都零零散散的，如此一算，七八间也够了。

因为完工得仓促，羡鱼不得不自行修补诸多缺漏，这一日已经入晚，月上沅江，一带朦胧月色，她望着自己大作觉得异常满足，也分辨不得究竟是因为自己做出来这件算不得精致的作品而开心，还是因为联想到自己的功德簿可以多出黑字来，以至于再深层联想她定然可以在三千岁前飞蓝，因而心情格外舒畅。

她索性躺在自家屋头看江月，头枕着双臂，仰视着满天星子，一弯细月。沅水在夜里涛声略急，翻滚着又覆了去，羡鱼淡淡合上眼，朦胧中恍然地记起来上仙，原先的困意也全都消融去了。她睁大双眼，依然看着九天上那弯月亮。看久了天，墨色天空里万千星辰似乎一刹那沉进她眼眸里，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旁人都说她不开窍，空有一身才学术法，却毫无德行。

一千年前如此，一千年后如此。她这么的，已经度过两千载岁月了。

凡世间熙熙攘攘，红尘缱绻，她只在同辈中间听过，不过——一旦他们说起人间繁华之处，就低低切切地避去一旁，似是很不愿意同她一起分享。

她只知道，那里有流水似的繁华风景，是她长了几千岁也未曾见到过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不对，她见过“花月正春风”的景色，沅江一岸年年春色如许，她从不曾错过，这才入秋，她就有一点思念春光大好的时节了。只是，又要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