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以后,羡鱼仍然住在世子府里净瑜殿。
眼望着净瑜殿里娑影树愈发珊珊可爱,她常常在树下练剑,偶尔也读一读书。
这四月天气愈发炎热了,羡鱼换上了凡间女子夏季爱穿的薄衫裙子。
昭国民风开放,倒也从来不在意这些。
过几日就完婚典礼,虽说世子大婚是件重要的事情,但还是一切从简,甚至没有邀请各国的王公贵族。
这下子大家又开始叽里呱啦了,说世子娶的这个女子一定是世子逼不得已才娶的,不然怎么连婚事都办得这样简单?
他们不知道,叶谪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自己结婚,又不是结给天下人看的。
事业归事业,家事归家事,他从来不把羡鱼当成政治上的棋子,抑或笼络人心的物件。
他常常望着她练剑,有时也抽出剑和她过两招,只能说虽然他习剑年数远远小于羡鱼,剑术的造诣却大差不差。
她剑准;他剑快;一样的狠。
有时候,他们也在树下一起看书。叶谪每每都陪她看话本子——自然,看话本子的主要是她,他主要是看羡鱼。
她看上头后,还会红着脸指着男主角说:“啊啊啊!好帅!我喜欢!”
他明知道她是上头了,但还是会不爽。
侍女会知趣地上一盘新鲜瓜果,他就拿给她吃,趁着她忙着吃东西,就把那几页匆匆揭过,还掩耳盗铃似的说:“这几页都是战斗场面,不好看。”
羡鱼:“……”
这些平平淡淡却有几分期待的日子,像一条潺潺的溪水,流过去也就过去了。
那日大婚,婚事从简,但她一身大红喜服,慢慢地携着叶谪的手,走上宗庙,拜祭天地祖宗。
那夜里,净瑜殿张灯结彩。
鲜红的红绸结出大团喜花,一对龙凤双烛点在红木案上。
一片烛光绮丽之中,羡鱼却有点不安。这分不安似波涛汹涌里浮跃的一叶小舟,在她心头晃荡着。
明明这是良辰吉时,明明这是自己期盼很久的时候了。她蓦然摘了盖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是凉的,她微微蹙眉,放下了杯子。
目光在新房里四处流转,外面叶谪在应酬群臣,她因为不喜觥筹交错的场面,便悄然离去了。
新婚夜,婚房里伺候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
她为着心里那一分不安而恼苦,便试图同这个小丫头聊天来转移注意力:“你叫什么呀?”
小丫头怯怯说:“奴婢缺桐。”
缺月挂疏桐,缺桐——
但是羡鱼很莫名其妙:“缺铜?你是有姐妹叫缺铁或者缺锌么?”
小丫头红了脸,连连摆手说:“不不不,奴婢是‘缺月挂疏桐’的缺桐……”
羡鱼“哦”了一声,说:“好吧……我不是个有文化的姑娘。”
小丫头突然捂嘴笑了,说:“夫人,您不算姑娘啦!”
“啊?为什么?我,我显老么?”
她自忖虽然年纪大,但长相还不至于很老,于是很是讶异。
缺桐道:“夫人今日都已经拜祭过宗庙,与世子殿下成了亲,怎能算姑娘呢?”她睁着明澈双眼,笑得很甜,望着羡鱼。
“啊……是的,我还没注意……”她略带尴尬地应了两声,然后又不自然地将目光放在大红的红绡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