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璃和叶谪对视一眼。

这里，很古怪。

叶谪继续道：“不过他们就这么走了？”

“是啊。”王老头点头，视线落在了一方纸上，纸页泛黄，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他将那页纸递给了叶谪，说：“这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唯一的档案了，大人请过目。”

叶谪接过，迅速扫了一眼，衡璃也凑近去看，只在匆匆之间看见了“折花”二字。

“那个女孩，的的确确叫折花？”

叶谪蹙着眉问，王老头应声说是，然后疑惑：“大人为何这么问？”

叶谪一笑：“哦，没什么，只是惊讶这女孩的父母虽然出身贫苦，起名字却也风雅可爱，意蕴深长。”

王老头笑呵呵的，说：“不瞒两位大人，这女娃娃的名字当时还有点稀奇，并非是她爹娘起的……”

“啊？”衡璃一愣，“不是爹娘起的？”

王老头点点头，说：“本是那年她娘怀上她的时候，有个老道士走我们村子路过，正值盛夏，他向那户人家讨水喝。”

那，依稀是个盛夏三伏天，天气炎热，聒噪蝉鸣半刻也不消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村口出现了一个走路歪歪斜斜的老道士，老道士的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被这毒辣的太阳晒的。

老道士的怀里抱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包裹，发丝凌乱，衣着破烂，让人几乎会误以为他是个乞丐。

但是老道士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将怀中的包裹抱得很紧。

他刚踏进村子的时候，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第一反应却还是抓紧了怀中的包裹。

让人看了便会觉得，这包裹里定然是什么绝世珍宝，或者是这个穷酸老道的全部家当了。

老道士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匆匆出来开了门，见到门外老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想要讨一碗水喝。

妇人本着善良之心立即请他进去座，立马又打来水递过去。

老道士在院子里一棵浓荫蔽日的桂花树下坐下，小心翼翼放下了包裹后，才捧着碗咕嘟咕嘟仰头喝下了一大碗水。

喝完，妇人又拿来一只水囊，笑着递给老道士：“大师，您收好——给您路上喝。”

老道士感激，便说，夫人呐，老道平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若是夫人需要老道做什么，就尽管开口吧。

妇人婉拒老道的谢意。

老道随意地问道：“夫人怀的孩子几个月啦？”

妇人提到自己的孩子便格外幸福似的，笑着说：“快临盆了。”

这时候，妇人忽然惊叫了一声，身子直直要倒，老道士知道这是快生了的样子，连忙手忙脚乱地扶着妇人，又去村里找来有经验的老婆子们，还去找回来这家的男人。

日暮时分，院子里站着的老道士听见了里屋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有所舒展，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将包裹拆开，露出包裹里面的一方黑石砚台。砚台有着格外好看的光泽，映着天边落日余霞，散发着点点金光。

老道士粗糙的手指触摸上了砚台。砚台竟然在瞬间灰飞烟灭！

那方砚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么化为了老道士手里的一束微光。他将这微光掩藏在袖子里。

男人第一个迎上去抱住自己才出生的孩子，欣喜若狂。

激动了半天似乎终于想起来孩子还没有名字，竟然不知道怎么呼喊她。

挠头半天，他才抱着女儿走到了老道士身边，脸上堆着笑：“道长，能不能给俺家丫头起个名字，俺是庄稼汉，大字不识几个，您看看——”

老道士粗糙手指拂过那孩子的额头，他袖子里的金光随之不见。老道士说：“这姑娘冰雪可爱，不如取名折花，花开堪折直须折……”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头，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也不知道道长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的女儿总算有个有文化的名字了……男人高兴得一遍又一遍地喊了一声：“折花，折花！小折花……”

老道士走了。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村口站着的黑衣女子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

叶谪道：“那个老道士听起来倒是有点深藏不露。”

王老头说：“大伙儿当时别提多羡慕他们家了，都说他们一定是遇上老神仙了！那丫头小时候可乖巧了，不哭不闹的，见人就笑，很是聪明！可惜啊……”

语调一转，旋入悲境。

衡璃也叹息一声。

二人告别了王老头，站在了村口。

“阿谪，你觉不觉得怪怪的？”

“……你指？”

“当然是折花了，还能有谁？”衡璃笑道。

“她……确实很奇怪。方才，我一直在想，如果说她命硬，克死家人，未尝说不通，她父母早亡，先前探查得知她哥哥做侍卫的时候也殉职而死。但是我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件事必然存在着因果。她父母的死就很蹊跷。她哥哥的死……也未必不蹊跷。”

叶谪沉着眼冷静道。

衡璃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很快皱起眉头，冷喝一声：“谁在附近！”

冷厉目光迅速扫视周边，随手祭出昭华剑，剑气寒啸，一瞬间倾泻出来。

“你们再怎么查，也是没用的。。”一名黑衣女子忽然闪现出来，叶谪一把将衡璃拉近自己，两人并肩站在离她一丈之远的地方。

“折花？”

叶谪先叫出来，随即衡璃就听见那个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子轻笑出声，笑声从压抑的黑色里逸出，仍然令人倍感沉重。

“世子见过我。这位也是。”但是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哦？你都知道？”叶谪还保持着冷静，衡璃也握住了剑，蓄势待发。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么？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黑衣女子手上多出来一把弯刀，锋利无比，折射着此时太阳的耀眼光芒。

“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衡璃大声道。一只手紧紧拉着叶谪的衣袖，预备打不过就带上叶谪逃跑。转而想到应该不至于打不过的，就又放松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