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旭此时更是失了腼腆,装作慌张的样子四处张望,手却故意地蹭了两下,眼神炯炯地盯着她,笑道:“还有尊神安排不好的事吗?”羽冰落跟着他笑,道:“溪儿不愿过来,说要在外面为我们把风。”
“当真是俊杰。”这两字羽冰落听着耳熟,却又想不出曾在哪里看到过,安祁旭见之,成了老师傅样子,道:“我会慢慢教你,这两句出自《晏子春秋·霸业因时而生》,应为“识时务为俊杰”。”羽冰落面上一红,低头道:“我有事同你商量,我们之间的事。”
安祁旭点头,听她道:“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莫要让外人知晓,我同柳巽之间的事你明白,我是不会瞒你,我是想利用她将神界尚藏在暗处的柳党一网打尽,如果你我之间的是传出去,你也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安祁旭道:“我不……”被羽冰落打断,她握着他手,依旧镇定,道:“我知道你不怕,可这是我的事,是同你在一起之前的事,若于君臣之上的你助我,我会赐你金银田宅,可是若有私情上的连累,我是定然不愿的。”
她这番说辞,不同于任何人,只可从她的过往中猜度,她垂然低头,道:“你听过我的从前,我厌恶一人毁了一人,更厌恶一人为情抛弃一切。我知道你不会,我也不会。可我便是这样一个人,你若同我生在一个时候,定然不会喜欢我的。”
“不会!”安祁旭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道:“你知道你的过往,明白你的苦衷,我只会心疼,只会更爱你。”安祁旭上前两步搂住她,低声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永远支持你、棒子你。”他抚抚她的银白发丝,手轻轻搭在她背上,分外小心,又带着满腔爱意。
情到深处,羽冰落手也慢慢搂住了安祁旭的精瘦腰身,突然听到兰溪声音传来:“玥娑姐姐,你怎么来这了……落姐姐在和师父商量要事,我不方便过去。”
两人立马分开,理理衣襟,安祁旭见羽冰落步摇上的珠穗绕在一起,走过去理好,又迅速退回去几步,就听见玥娑在外面喊道:“姐姐,我能过去吗?”
羽冰落整理好心绪,朝安祁旭点了点头,安祁旭会意走出去,准备领回来玥娑兰溪。路上,兰溪拉拉安祁旭衣袖,笑道:“师父想不想吃个糖人?”安祁旭心中羞涩,没接她话,玥娑不知意思,回头笑道:“你又傻了,他不爱吃甜的。”
兰溪似乎恍然大悟,又道:“那徒儿想吃一个,师父会捏吗?”又未等安祁旭回答,玥娑道:“你若想吃,我命人给你做,你可别为难他了。”她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安祁旭,突觉有趣,同兰溪笑了一路。
再见羽冰落,玥娑一下奔到羽冰落的怀里,抱怨道:“姐姐好生无情,从你走后我就开始想你了,结果你回来了都不第一时间看我。”羽冰落无奈地看了一眼安祁旭,道:“我回来时神侍说你睡下了,我就没有打扰。”
玥娑抬头望她,问道:“真的吗?”羽冰落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姐姐还记得答应了你要开玄玺草场,你想什么时候办宴?”
“挑百萧、岫骥还有祁旭都沐休的时候。”羽冰落觉得有趣,笑出声来,也同意了。三人坐在亭中三个石凳上,安祁旭站在一旁,玥娑见了,靠近羽冰落的耳朵低声道:“这又没有旁人,姐姐让祁旭坐下吧。”
羽冰落正愁于此,听玥娑发话立马接上,“青龙神君也坐吧。”安祁旭行礼谢恩后方坐,道:“臣欲将兰溪带到西极亲自教导,请尊神示下。”
兰溪一听两眼放光,道:“真的?”她拉着羽冰落,“落姐姐快同意。”
羽冰落被磨得完全没有思考,只能道:“既是你的徒儿,本尊有什么好阻拦的。”安祁旭低头称是,她又道:“若没有别的事情,你便可以退下了。”
安祁旭行礼携兰溪离去,亭中只剩下两姐妹。玥娑再度搂住羽冰落,诉思念之苦,羽冰落觉得好笑,道:“从前你去凡间玩时,不也是离开姐姐,也没见如此。”
“那不一样。”玥娑道:“玥儿出去玩时,只要一想到姐姐在家里等我,我就很安心。可姐姐出去,换我在家等着,我就心慌。”羽冰落不明白这种情感该怎么分辨,只能安抚性地摸摸她的头。
玥娑不知想到了什么,鼻头一酸,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问道:“姐姐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她抬头望羽冰落,见她愣住,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悲痛十分,道:“我就姐姐一个亲人了。”
这副梨花带雨模样于羽冰落十分眼熟,可此时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十分心疼地替她擦拭掉垂落的泪珠,低声说好,答应了这一个谁也不确定的未来,她只当是应了一个孩童的简单愿望,实则心里也大有触动。
……
安祁旭离去这几天,兰溪跟着玥娑已经学会了骑马,虽不精湛,但也足以在闹市中慢行。安祁旭特意放满了速度,听着她以各种隐晦方式调笑自己。
“我就说嘛,师父这般品貌,只要大胆一些,有什么办不成的事。你若是早听了我的话,这事不早就成了。”安祁旭靠她极近才听到她说的这些话,立马捏了她的鼻头一下,道:“若再说混账话,就罚你抄《礼记》抄到走时。”
兰溪跟着玥娑似乎惯出了一些娇气,反笑道:“我才不抄《礼记》,于我无益,我要抄师父的诗。”
安祁旭知道她说的是那一首诗,轻斥她不务正业,反引得兰溪大笑,不知不觉便到了青龙府。兰溪轻车熟路跳下马跑进去,招来侍女道:“去把我的厚衣服收拾出来。”安祁旭随即步入,道:“西极极冷,你有棉服吗?”
见她摇头,他便吩咐身边侍女:“去找文兰,让她开库房拿些料子,还有几块颜色俏丽的狐皮,先赶着做两身衣裳,然后再慢慢做,我会派人回来拿。”侍女依言退下,又看见兰溪翻箱倒柜收拾东西,也没有打扰,回来到外书房理事。
外书房内由槠柏守着,而外面的廊下有定淞无措地站着,他看见,心中笑槠柏过于直白的排挤,不过也符合其性,故作关心道:“怎么不进去?”定淞眼神有些尴尬,摸摸鼻头回道:“卑职刚才看见外面有声音,出来看看,结果什么也没有。”
安祁旭笑道:“这青天白日,我又刚回来,谁敢闯到我府里偷东西?”他指了指屋内,道:“进去吧。”
“卑职以为这几人不该随您去西极。”定淞顺着槠柏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如今跟随他的人,他立马道:“柏兄总要说出些原因吧。”
不拘在哪,更不在乎安祁旭就在身边,槠柏直言道:“你的人全被你带走了,怎么,好去西极占山为王?”定淞微怒,却碍于安祁旭的面,仍旧平静道:“你……”
“说完了吗?”安祁旭适时打断,“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槠柏,我教你的为人之道你都忘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听安祁旭这般斥责,槠柏不静反怒,道:“我跟您从小到大的交情,您为了他骂我?”
“府中传言我都听了,果然不假,我说的难道不对?槠柏,你若还记得梦兰,就将这事息了。”乍听梦兰之名,定淞好奇心又到了鼎盛,见槠柏刷地一下白了脸。他连忙低头,道:“神君莫怪柏兄,这事我也有错。要不将这几人留下,换了别人吧。”
“谁要你求情!”槠柏大吼一声,立即跑出了书房。定淞一脸惊吓,安祁旭心中冷笑,面上还好言安慰,道:“你定的这些人我都满意,我也从不听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