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唐善清感觉到他的动作暂停,闭眼冷声重复道:“我说,既然皇上非要如此,臣妾明日一早自行服用麝香便是。”
骆吉文舒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如遭雷击一般,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被冰水从头灌到脚底,这夏夜燥热。
他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凉,一颗心也被硬生生地从胸腔里掏出来,放进了油锅里沸腾过一遍,又被冰锥狠狠凿过,竟不知道哪种更痛了?
他翻身起来,却又觉得胸腔内空无一物,空虚虚地茫然,她竟然如此恨我?竟然如此恨我?连个孩子也不想为我生,唐善清啊唐善清,你心倒是真的冷到了绝顶了么?
他站起身来,拖沓着脚步向外殿走去,抬手抬起放下来的帐幔,那帐幔上缀了珠子,发出轻微的声响来,立时便有宫人警醒,上前道:“皇上。”
骆吉文舒摆了摆手,不多言语,往殿外走去,脚步声渐渐出了景德殿。
谢莺也侯在外间,却有些不知所措,见骆吉文舒出了门,余成德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恍然,急匆匆地掀开帘子进了内殿,疾步向榻上而去。
唐善清躺在床上,听着他的步伐远去,身后跟着宫人,吱呀一声掩上了门,又有脚步声进来,急促的,不用看就知道是谢莺,还未等她发问,便背过了身侧躺了过去,道:“我乏了,睡了。”
明显的不想与人说话。
谢莺满肚子的话噎在喉咙里,瞧着她倔强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让贵人放下芥蒂与陛下重修旧好,还是如何呢?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
良久良久,谢莺无奈地低低地叹了一声,道:“奴婢知道,您曾是喜欢皇上的,您眼下不忿也罢,受委屈也好,这陛下的心现如今也是对贵人好的了,若还是要像以往一样,贵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唐善清眼角缓缓落下泪来,却不回答,眼泪流过脸庞,沁入华美锦衾的团云暗纹里,那暗纹本就暗淡,却又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重,更染了几分墨色。
谢莺见她不回应,心中却知道她听进去了,又道:“贵人即使不为自己想想,这大人和将军大人,又能好过多少?贵人这是在为唐家和夏家积福还是积圣怒?”
谢莺顿了半晌,还是听不到回音,低低叹了口气,福了福身,退下了。
骆吉文舒走出了殿外,硕大一轮月亮悬在空中,散发着幽黄色的光芒来,暖意袭人,远处的树梢随风微摆,夜风微凉,他着了中衣立在景德殿的殿门前,殿前宽广,他步下丹樨石阶,往那宽广之处走去。
余成德在后面一溜小跑跟上前来,拿了一件明黄色的水缎万寿纹薄披风,抖搂开来,披风在夜风里张成一双翅膀,他殷切地道:“皇上,还是披着件吧,披着也不热,总是有些风。”
骆吉文舒没有吱声,余成德瞧了瞧他的面色,知他是同意了,上前为他拢上,在他颈下系了如意结,末了才退到一边。
骆吉文舒望着这万千宫阙,宫阙嵯峨,楼台鳞次,高高的回廊在宫阙间横亘,莫不威严庄重,尽显天家之威。
那不知哪里传来的檐角铁马叮铃作响,远远地传了过来,细碎又悦耳。
余成德心中惴惴,却不知道自家皇上是犯了哪门子抽风,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吹风,这皇上和唐贵人就是倒腾不到一起去么?
从东宫闹到现在,却不能依着当下这个没完没了的局势了?他皱着眉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