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洗得脸儿黄,
梅子红来端午康。
龙舟快,粽子香,
端阳端阳是端阳。
“姐,为什么艾叶洗脸黄呢?艾叶不是绿的么?”丫丫手里拿着一大把艾叶,数好几根分成一小束,踮起脚尖把艾叶束往大门跟墙边的缝里|插。
丫丫打起床就车辘轳哼哼,那几句打油诗在屋子里咋乎了一早上。
这其实算是首民谣,没有调子,压韵,打着板儿唱起来有那么点儿意思,陵镇的人几乎都会这么一段。
“两种颜色拌在一起了呗。”汤芫被丫丫问得一脸懵,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无奈地笑了,“汤莹小朋友,最近你问的问题可以啊,昨天你还把咱妈给问住了,怎么着,今天轮到我了是吧?”
“那是小胖子问我的!”丫丫捂着嘴咯咯地笑,“昨天我问小胖子了,他说他妈妈逼他减肥,早餐要喝黄瓜汁。”
小胖子是丫丫的同桌,名字跟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所以他才要问‘人为什么要吃早餐’?”汤芫震惊了,这么哲理这么深奥的问题,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小屁孩是怎么想出来的?
也亏得小胖子妈想得出来,黄瓜汁做早餐,估计喝下去能把胆汁给涮出来。
汤芫接了盆水,摘把艾叶放进水里搓几下,艾香带着水汽扑面而来。
她朝着丫丫招招手:“行了,进来洗把脸。”
“我讨厌这味儿!”丫丫皱着眉憋着气洗完脸,赶紧扯过毛巾把脸擦干,长出一口气,“姐,为什么五月初五才是端午,初一就得插|艾洗艾水脸?”
汤芫一头黑线:“因为传统习惯,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你四月底就开始缠着我要粽子吃呢?”
丫丫脸上好一顿红,蹬蹬蹬跑上楼:“我叫爸妈起床去!”
跑到了二楼,又伸着头往一楼喊:“姐,你做的一口粽子是全宇宙最好吃的!”
这个“一口粽子”,还得从十天前说起。
就像年糕在过年前就开始吃,月饼在中秋前就开始切,粽子,肯定是在临近端午那个月商场就开始上架。
粽子虽然好吃,可架不住天天吃,再怎么好吃的粽子也得吃腻味,加上糯米不好消化,吃得多着实是不好受。
汤蘸白糖洒酱油轮着吃了好几天,终于受不住了——她家里的粽子都是客人送的,还有舅舅他们送的,大家都有,也不好再送来送去,只能自己内部消化。
当时汤芫边吃着粽子边跟庄时泽视频——
“有时候觉得吃一只不够,吃两只又太饱。”汤芫痛苦地捂着脸,“不吃么,感觉没节味儿!”
庄时泽深有同感:“我舅他们给寄了很多过来,我妈也包了,这阵子天天吃,顿顿吃,就算我怀念在国内吃米饭的日子,这么吃也受不了。”
“前阵子都给吃腻味了。”汤芫把碟子里剩下的半只粽子往旁边一推,“我感觉再多看它一眼都得吐。”
庄时泽感同身受:“你说粽子为什么非得弄这么大只?我妈包的是四角粽子,听说还有的粽子跟个长面包那么大的,那个要是顿顿得把胃吃出毛病来。”
汤芫想象了一下那情景,两人哈哈笑了一会儿,话题又回来了:“其实粽子么,一口一只不行么?吃着应应节,又不用把人吃撑着。”
庄时泽“咦”了一应。
汤芫也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挂上兴奋的笑。
“一口一只可行!”汤芫激动地一拍手,“我本来就打算包粽子给客户送节日礼呢!虽然觉得没啥新意,但至少心意到了,这下新意来了!”
“看来我们想的一样!”庄时泽心砰砰直跳——每次他和汤芫同时想出类似的点子,他都特别激动,“咱们挺有默契啊女朋友!”
汤芫骄傲地一一仰下巴:“那是!也看是谁挑的男朋友!”
庄时泽的脸上很快恢复平静,继续和汤芫讨论着一口粽子馅儿的份量。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因为这个,今晚整晚都睡不着觉,脑子里返利地回想这一幕。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因为想出好点子而兴奋的小脸,尽情复杂——他希望这个满脑子千奇百怪的女朋友能跟他一样,会因为这些甜蜜的瞬间兴奋一整晚,几日几周地回味。
但是他总感觉汤芫不会这样,他也不敢让汤芫知道他有这种想法。
他总觉得,这种想法让他看起来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他的女朋友虽然看来坚强又快乐,但他知道她极度渴望照顾,她难过的时候不单单是陪在她身边,而是尽力替她分担烦恼。她快乐的时候不是没脑喝彩,而是要跟她身同感受地分享每一滴喜悦。
他要成熟,稳重,给得了她安全感。
他正在努力。
“一口粽子”,这个时候江城还没有出现这种品种的粽子,汤芫做这个的构思来源,是上辈子吃过的一口香肠,一口牛扒之类的。
更大的提示当然是上辈子星巴巴推出的星冰粽,汤芫就打算做那种尺寸的粽子,甚至比星冰粽更小一点儿。
粽子叶汤芫也准备了好几种,竹子叶芭蕉叶荷叶芦苇叶。
一口粽子用不着这么大片的叶子,她把全部叶子分成一条条的细条,把厨房的桌子都堆成了叶子山。
丫丫帮着剪叶子:“姐,为什么要把叶子剪得这么瘦?”
汤芫笑着刮刮丫丫的鼻子:“因为我们要包瘦粽子。”
粽子叶和草绳洗净煮过,放清水里泡着,旁边的灶上架着一锅开水,灶里依然有小火替锅里的水保着温。
丫丫一刻也闲不下来,又问:“姐,这锅水是干什么用的?”
“待会儿包粽子的时候过过热水。”汤芫说,“这样叶子软点儿,好包。”
糯米洗净,需要的猪肉、腊肉、广东腊肠、大枣等已经备好。
林惠敏把楼顶上晒着的咸蛋黄拿了下来:“国叔这蛋黄香得紧,海鸭蛋就是不一样,都晒得流油了。”
“可不是么,江城难得见这种蛋。”汤芫带着手套把蛋黄放进大碗里,“我想让他别送了,每个月这么送,钱又不肯收。没承想我这么一说,他以为是蛋太大只吃不完,居然还制成蛋黄给送过来,真是太麻烦他了。”
丫丫实在是无聊,把盆子里的叶子划着水,听到这里抬头问:“妈,国叔咋不肯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