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李氏动作一顿,她慢慢的抬起眼睛,那双已经明显红肿的眼睛里有微弱的光开始升起来,慢慢的,那光亮越来越来明亮,细碎又充满希望。
“娘家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好不容易摆脱这种地狱般的日子,我想应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也许会离开这里吧。”
这样的李氏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夏璃觉得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她看着李氏,点点头道,“你这样想是对的,人的一生也就那么长,所以更加不能辜负自己。”
她说着偏头看向一旁的流月,“流月,把银两给李姑娘。”
如今脱离了朱家,夏璃便直接称呼她为李姑娘。
却不想李氏听到这一声李姑娘,眼眶竟是忽然湿润了,她哽咽捂住自己的脸,“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一声李姑娘。”
夏璃能理解李氏这种情绪的变化,她起身走到李氏的身边,柔声安慰,“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氏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慢慢的收敛住自己的眼泪。
流月已经将几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和一些散碎的银两放到了李氏的床头。
李氏连连摇头,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甚至不顾流月的阻拦就这么跪到了地上,“承蒙姑娘相救,我才得以从朱家脱身,怎可再要姑娘的银两,这万万使不得啊!”
夏璃弯腰将李氏从地上扶起来,李氏泪眼婆娑的望着夏璃。
夏璃一脸认真的道:“如今你身无分文,一个女子在外头还是要有些银两傍身才好。”
李氏听出夏璃语气中的坚持,原本那句我有自己的双手可以赚钱又默默的咽了回去,她倾过身子将床上那些散碎的银子拿了,她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夏璃没有想过这个姑娘在长久的折磨下,还能保持着一颗健全的心,没有想着去依附别人,光是这点,就足够让她敬佩。
她轻轻笑道:“李姑娘,你一定会遇上更好的良人。”
李氏莞尔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辈子,我就不指望再嫁人了,一个人其实想想也不错。”
这个话题,夏璃并没有接下去,毕竟今日都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何况还是人的一辈子。
她转而和李氏聊了会天,才转身出了屋子。
一打开房门,夏璃就看到夏胤在门口等着,看到她,他的目光一亮,快步迎上前,“主子,陈方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他这么快就来了?”
闻言,夏璃的眼睛也是一亮,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快步朝偏厅的方向过去。
夏胤连忙跟上。
偏厅离主院是有一些距离的,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这个时候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雨丝,淅沥沥的落在屋顶,竟是别样的好听。
天色慢慢沉了下来,夏璃过去的时候偏厅已经亮起了灯火。
一进门就看到陈方坐立不安的在厅里转圈。
夏璃便笑道,“陈大人怎的如此焦灼?”
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陈方已经转过了身,他疾步朝夏璃走过去,像是没有听到夏璃打趣的话,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微臣已经想清楚了,愿意和……您一起将六年前的那桩案子重新翻出来。”
陈方本来想直接称呼夏璃为皇子的,话到嘴边转而又想到夏璃必定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直接用一个您字代替。
夏璃不紧不慢的的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方才抬眼看向陈方,后者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她。
“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
闻言,陈方苦涩的笑了笑,“哪里是快,都已经六年了,如今我方才有勇气重新去面对。”
夏璃的脸色便慢慢凝重起来,她示意陈方从地上起来,“你便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我所知道的并不多。”
陈方动作俐落的从地上起来,开口之前,他面色警惕的环了四周一眼。
夏璃明白陈方心中的顾虑,她抬手,一道凌厉的劲风立刻从她的掌间迸射出来。
偏厅的门应声而关。
陈方一脸震惊。
夏璃抬手支了肘,看向陈方,“你不必有顾虑,这小院虽然简陋,戒备却绝对是整个镇上最森严的地方。”
这么一说,陈方就放下了心,只不过嘴上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些年,风声鹤唳惯了,性格反而越来越警惕了。”
夏璃:“你这样是对的。”
陈方笑了笑,没有立即接话,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深远,显然是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夏璃也不急,她侧身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啖着茶。
周围安静的厉害,淅沥沥的雨声越发的清楚明晰。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片刻,陈方终于开口,“当年的那份证据是梁辉府上的管家老张给我的,是一个账本,上面记载了那三百五十八万两军饷的去处,当时军饷失踪的时候,我也在军中,有一日我半夜起来,偶然间看到梁辉的大帐灯火通明,隐约看到里头几个攒动的人头。我起先以为边境又出了什么事情,便悄悄的过去了。”
“只是他们说话十分小心,我隐约只听到了军饷两个字,差点被梁辉外头的士兵发现了,就匆忙的回了自己的营帐,没过两日军饷就没了。我身为节度使,对于这些自然要上心,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个时候想起来,梁辉曾几次暗示我让我不要再追查下去,只是当时的我一心想要将军饷找到,竟没有听出梁辉的弦外之音。”
“后来边境的气氛因为军饷的丢失越发的紧张,梁辉府上的管家也在那时候找到了我,将账本交到了我的手上。”
陈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夏璃便适时的提出自己的疑问,“梁辉府上的管家怎么会找上你呢?”
提起这个陈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来惭愧,那时候因为出入将军府和老张也算是熟悉,我对他也算是有些小恩惠,当时老张也是无意中捡到的账本,他是管家,账本上记录了什么,再加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军饷丢失案,他就明白了,这账本是烫手的山芋,本来他是想将账本交给梁辉,却不想那账本是黑衣人从梁辉的书房偷走的,梁辉在府上大发雷霆,声称只要抓到了偷账本的人必定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