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夏璃轻轻一笑,烛火映衬下的眉眼都没有沾染半分暖意,“流月,你如今越来越不像一个暗卫了。”
暗卫最忌讳的便是情绪化,即有情。
流月愣了一下,继而哽咽着声音回答,“主子对属下有情,属下又岂是那忘恩负义之辈。”
夏璃接蜡的动作一顿,忽然她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一开始她笑的冷静自持,可是笑着笑着仿佛慢慢的失去了控制,她以袖掩面,趴在几子上,笑的不可抑制。
“可惜呀,我对人家有情,人家对我却未必有义,皇宫人心薄凉,处处算计,便连亲姐弟之间也不能免俗,可笑啊可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衣袖下传来,满是苍凉。
流月瞬间难过的不可自抑。
——
安宁在暗影的禀报下匆匆往宗人府过去,行至半路,又一暗影匆匆来报。
“主子,方才皇上去了上阳宫,敲门许久不开,便命人将上阳宫的宫门给砸了,却不想长公主就在宫门外,两人似乎起了一番争执,现在皇上一个人在宫道上走着呢。”
安宁的脚步一顿,深若寒潭的眼眸瞬间掠过一点疑惑,“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在布局呢。”
银欢听着安宁的呢喃,连忙问,“主子,那我们还去宗人府吗?”
安宁的思绪被打断,她烦躁的摆了摆手,“不去了,先去皇上那边看看,让人好好盯着那边。”
暗影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连忙补充道,“主子,方才皇上已经命人撤了上阳宫周围的暗影。”
安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真是疯了。”
话落她便拂袖往宫道那边过去。
身后的银欢下意识跟上去,安宁冷冷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本宫一个人去就行了,不必跟上。”
银欢应是。
身边的暗影瞬间隐去踪迹,她转身回怡春宫。
刚走了两步,漆黑的夜色中隐约有一道黑影从她的跟前晃过。
银欢的身形瞬间顿住了。
——
丑时二刻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宗人府。
空旷的牢狱中声息俱静,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弥散开来。
黑影慢慢的往前走,最后在一处牢房中停了下来。
杂乱的稻草上,少年一身血迹斑斑的躺在上头,听到声音,夏澈元瞬间清醒,他迅速的坐了起来,凛冽的一双眼眸就这么和来人对上。
——
翌日,天空将将露出一丝鱼肚白,安宁便领着一众宫人气势汹汹的往上阳宫而来。
清晨的空气,湿意微薄,没有了宫门的上阳宫越发显得冷清。
有三两宫人在里面洒扫,看到安宁走近,匆匆忙忙的退避行礼。
安宁看都不看这些宫人,提步便往殿中去。
只是还没走到殿外的走廊,两道身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安宁的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四公主,我们主子还在休息,不便会客!”流月冷冷道。
安宁沉了脸,她身边的一个嬷嬷大怒,“放肆,两个奴婢也敢对四公主这样说话!”
“你才放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胆敢在这里撒野!”流月也怒了,跟在夏璃的身边这么久,她身上的气势也学到了一两分。
那嬷嬷瞬间被吓的往后一连退了两步。
安宁幽深的眼眸就这么落在了跟前的流月身上,片刻,她轻轻柔柔的笑起来,“到底是长姐身边的人,连说话都如此伶牙俐齿。”
流月扯了下嘴皮,“四公主过奖了。”
安宁的眉眼到底还是沉了下来,她慢慢的敛去笑意,一字一字的道,“若现在我非要见到长姐呢?”
“那只怕要让四公主失望了!”流月淡淡一笑,眼角眉梢间却分明没有半分情绪。
安宁弯唇,“好,好的很呐。”
话落,安宁蓦地后退一步,扬了声音,“来人。”
瞬间数个禁军从外头涌了进来。
流月却笑,“怎么昨晚皇上命人拆了上阳宫宫的宫门,今日四公主便想拆了上阳宫的宫墙吗?”
安宁的脸色倏然变色,她冷冷的笑,“那便如你所言,本宫也试试,动手!”
禁军们立刻纷涌而上,只是这些人刚上前一步,数个黑衣暗卫就迅速的落在了这些禁军们的跟前,一个个面容凛冽。
两方形成对峙。
禁军们一准备上前就被暗卫毫不客气的出手逼退了。
流月这时候道,“四公主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若是传出去了,未免不美。”
一字一句皆敲在安宁的心上,安宁的脸色骤然铁青。
在身后禁军们再次上前的时候,安宁猛然抬手,“退下。”
禁军们只得从上阳宫退了出去,他们一走,暗卫们也瞬间隐匿到暗处。
“不就是一时片刻吗,本宫可以等。”安宁冷冷的撇过流月一眼,微微咬了牙。
流月笑了笑,“四公主请便。”
安宁冷哼,身边的嬷嬷正想让宫人们搬来椅子伺候,却不想上阳宫里的宫人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的。
便连安宁身边的宫人自己想去偏殿搬椅子都被拦住了。
安宁的宫人瞬间气的不轻,再看守在殿门口的流月两人,皆是一脸的笑容。
安宁默默的忍了,原本以为只是一时片刻,却不想这一等居然就是两个时辰。
安宁立刻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猛地拂袖,“既然长姐无意见我,我便不勉强了,走。”
话落,她迅速的返身,然而一脚还没有迈出去,身后的殿门就沉重的打开了。
“四妹等都等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多等上片刻呢。”
夏璃清清淡淡的嗓音从身后而来,不过一日,她所有的情绪便仿佛迅速的沉淀下来,反倒是一开始滴水不漏的安宁有些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