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杰陡然一惊,随即面露愁容苦相,“闵大人,此事急不得,在下刚刚上位,蓄马堂那边还没有梳理清楚,那些人对在下的命令阳奉阴违。请大人再给在下一段时间,半个月……哦不,十天,只要能容在下十天时间,在下用脑袋保证,一定将那五千匹战马送到定边大营。”
闵一州伸出三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疾言厉色道:“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五千匹战马必须全部到位,否则,后果你很清楚。”
尉迟云杰谦卑讨好的姿态逐渐收敛,慢慢挺直腰板,据理力争,声音也大了不少,“闵大人,你这是在逼我?”
两人对视,凛冽的目光相互交锋。
闵一州嘿笑一声,阴测测道:“逼你?当初你收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本都尉逼你?求到本都尉头上,发下海捕文书,满天下悬赏你那位嫡亲侄女的时候,怎么不说本都尉逼你?暗中出动人手,协助你掌控西关马场的时候怎么不说本都尉逼你?现在反倒说起本都尉在逼你了,尉迟云杰,你别忘了,我们能扶你上位,也能把你踩下去!”
望着闵一州冰冷的无情面容,尉迟云杰冲他拱手,然后猛然甩下,负手冷笑道:“闵大人,你也别忘了,这些年来,黑钱你也收了不少。不错,我尉迟云杰能顺利接掌马场,你闵大人的确出了不少力,但是,好处你也得到了不是么?既然你闵大人今日把话说开了,那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闵一州,就算我身上沾了屎,你也不干净!哼,大不了一拍两散。没了张屠户,难道我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闵一州闻言,哈哈狂笑,但眼底深处却带着一抹冷漠与轻蔑。一介江湖草莽,居然也有胆子跟朝廷官员叫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
他笑容倏收,招手示意尉迟云杰靠近前来,他有话要说。
尉迟云杰不疑有他,随即靠近。闵一州眼中闪过厉色,迅捷出手,啪,掴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尉迟云杰捂着左腮惊退,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羞恼,“大人,你?”
闵一州大步期近,面露杀机,凝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威胁本都尉,你想死么?”
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赤裸杀意,尉迟云杰悚然一惊,自己得意过头了,对方是朝廷的六品武官,巡检司的在职都尉,掌管整个西北的皮马行货交易,得罪了他,等于是自行掐断了西关马场与外界的生意通道。这得损失多少钱?没有钱,他即便坐上了大当家的位子又有何用?
于是面露惊恐地赶紧撩衣跪倒,伏地叩头,乞求原谅,“大人,闵大人,小人知错了,口出妄言,罪该万死,还请大人宽宥。”
闵一州神情冷漠,目光淡然轻蔑地看着这位摇尾乞怜,如同狗一样的尉迟二爷,声音无情而冰冷地道:“记住,只有三天,如果三天后,本都尉没有在定边军营看到那五千匹完好无损的战马,到时候就让人给你们尉迟家满门老少收尸吧!”
说完,猛地一甩袍袖,大步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转身回来,冷笑道:“尉迟二爷,还有件事情忘了提醒你,你虽然害死了你大哥大嫂,但阁下私通马匪的证据已经落到了本都尉的手中,万一那天本都尉心里堵,不高兴了,将那些证据公之于众,就算朝廷不杀你,西关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尉迟二爷,你好自为之,哈哈哈……”
闵一州仰天狂笑的走了,宽敞的大厅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尉迟云杰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缓缓起身,拍掸几下膝盖上的尘土,目注门口,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慢慢的,脸孔阴沉,眼中浮现出一抹狠辣和戾气。啪啪啪,连拍三下手掌。
一道人影鬼魅一般的出现在窗外,身形掩在廊下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形长相,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极为冰冷。
“刚刚离开的那五人看到了么?”
“我不想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手脚干净点。”
咻,黑影离开,一如来时,点尘不惊。
尉迟云杰缓步走到桌前,表情乖戾狰狞,忽地一掌拍碎了八仙桌。
猩红的瞳孔变得执拗而疯狂。
西关马场我当家,日后的西北也只能允许存在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我,是我尉迟云杰!
不管是谁,如果他想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撒尿,那他就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