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汀已经从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他贪婪地吸吮着自由清凉的空气,肆意地舒展着双臂,大声地咆哮着,一展胸中的积郁。
“人...出来多少?”
“没几个...正门出不来,刘文琪烧垮了一处西墙,才破墙而出的...”
“刘文琪...是条汉子!”
“是个侠客...快意恩仇...”钱枫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红了脸,“就是...莽撞的很...”
杨鹤汀倒是没看到那一幕,却不知道钱枫这句莽撞从何而来。
张堂文也是抿嘴一笑,“或许...他这段时间天天在暗处看着你...早就喜欢上了你!”
钱枫却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一路走来,享受的爱慕数不胜数,她早已是习惯了,对于刘文琪,她也只是心存感激而已。
杨鹤汀看了看方位,“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出来之后,谢宝胜一定会四处严查,赊旗镇,也未必就真的安全。”张堂文倚在车架上,指着独山西面的方向,“钱枫说,只有那里才有本事把你护住...”
杨鹤汀望了望,“靳岗?”
“对!威廉在等你...”钱枫抿了抿额上的碎发,“谢宝胜唯一不敢大张旗鼓搜查的地方,也是眼下对你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不能在那里呆一辈子...”
“你也呆不了一辈子...”钱枫微笑着看了杨鹤汀一眼,“要不了多久,天下恐怕就要大变...”
“大变?发生了什么?”
钱枫简单地把汉口的情形告诉了杨鹤汀,“刘公若是在汉口起事,十拿九稳...如今汉口新军种,支持起事的人已经占到了大多数,虽然大家分属不同的会党,但大方向上,总是一致的。”
“如你所说...若是事成,天下震动,或许,可以开创另一个局面。”杨鹤汀舔了舔嘴唇,望了望天色,“革命经年,多少豪杰殒命,多少先驱赴死,希望这一次,可以真正撼动这腐朽的清廷...”
“会的!”张堂文伸手拍了拍杨鹤汀的肩头,“这一天终有一日会到来了。”
天色渐晚,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靳岗教堂的白顶了,威廉一身传教士的黑衣,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停在路边静候。
瞧见张堂文的马车过来,威廉便一跃而下,高举起双臂,“天呐!你们成功了!哦我的天呀!你们真的活着出来了!”
“怎么?威廉!你以为我是骗你的么?”
威廉坏笑着看了钱枫一眼,“不...我倒希望你自己来就好了,至于杨...我不想他死...但...也不想他还拦在你我之间!”
钱枫也是浅浅一笑,“杨鹤汀就拜托你了,把他藏好,谢宝胜一定会把南阳城翻个底儿朝天的!”
“放心吧...洋人,还是管用的!”威廉冲着杨鹤汀眨了眨眼睛,“只要你说一声‘阿门’,你就是主的子民。天主庇佑你,杨!”
杨鹤汀也是陪着笑了笑,看了一眼钱枫,“你呢?方才城里,你也开枪了!”
钱枫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张堂文,微笑道:“我...随张老板走吧,谢老道一定会登门拜访的,若是我不在,他会起疑心的。”
威廉挑了挑眉头,朝着张堂文做了个鬼脸,“我和钱之间怎么越来越挤了,一个人就够了,还要再来一个人!”
张堂文也是尴尬地笑了笑,偷瞄了一眼杨鹤汀,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