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苦等了两日,张春福已经回去了学校,高德宽依旧是不见踪影。
张堂文来到街上,寻了一处茶肆,泡了杯清茶,台子上,正在唱着穆桂英挂帅。
这倒是正应了眼下的形势。
自宋教仁死后,国民党与袁世凯的对立就日渐严峻,整个七月,由孙文在南京领导的二次革命席卷半壁河山,安徽柏文蔚、上海陈其美、湖南谭延闿、福建许崇智和孙道仁、四川熊克武、广东陈炯明相继宣布独立,辛亥年那场没有打完的南北对抗,在民国二年,终于再次打响了。
张堂文坐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喝着清茶,远处,招兵的台子上,正有军人在摇旗呐喊,一个月两块大洋的月俸,报名者就为数不少。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块玉佩就要卖到几千大洋,张堂文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年头,人命还真是低廉啊!
邻桌的四个人正在翻看报纸,这一连几日,说的都是张勋率领着武卫军进逼南京,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不过就是街头谈资罢了,可对于张堂文来说,听得却是浑身发麻。
若是袁氏打走了孙文,那孙文的国民党,就真成了乱党,那罗飞声他们,便是有议会议员的身份,也难保平安了。
那钱玥娥,岂不是也...
一想到这儿,张堂文就只恨手中的是茶不是酒,越是清醒,就越是绝望。
正在惆怅着呢,张堂文忽然看到街上走过一个人影,正是高德宽,他连忙招手呼喊,把高德宽叫了过来。
“高老板!可有好消息?”
“好消息?那只看是对你还是对张都督了...”高德宽的脸色并不好,右脸颊上显得还有些红肿,“袁大总统的位置,怕是坐稳啦...听说,张勋已经攻到了南京城下,那什么黄兴、孙文都已经出逃了,这仗,怕是打不过秋天了。”
“不打仗...就好...”
“可是张老板...若真是孙文打输了...张都督那边,就更有恃无恐了。你说的那罗飞声,若不是之前国会有人拦着,张都督怕不是当天就砍了,现在孙文打输了,国民党眼看着也要玩完,那国会里还有他们国民党什么事儿啊?这罗飞声...死定了!”
张堂文心头一沉,“那我内人她...”
“张老板...别觉着我说丧气话,反正我是已经尽力了,为了替你说话,瞧见没有...这儿!”高德宽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就是张都督赏的,说我吃里扒外!张老板,我高德宽现在是跟着张都督吃饭的,为了你,我把张都督都给得罪了!亲爹老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张堂文低着头,默然无语。
这虽是他猜到的结果,但毕竟是真真坐实了,无望和不甘充斥着张堂文的脑海,让他全然忘去了所有。
高德宽看着张堂文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不由苦笑了一下,“行吧,我也算是给你探到底儿了,明儿个,我带你去趟省监,见个面儿,往后你就甭再去了,省得张都督哪天又惦记起你来,我反正可是左右拦不住的!有空儿,多想想你儿子,想想赊旗镇那一大家子,咱都活到这岁数了,不能再一味想着自己个儿了!”
张堂文苦笑着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张堂文的脑海中,钱玥娥的音容样貌似走马灯一般一一浮现。
若真是救不了钱玥娥,杨先生会是什么反应?钱家人又会怎么想?钱玥娥在牢里坚称自己是独身,住在张家的时候也坚持不办进门礼,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不对啊!安安稳稳的日子里,她过的也并无异常啊!
张堂文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第二日,张堂文来到省监,在高德宽的带领下见到了钱玥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