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干涩。
“你,无事吧?”那人的话语中微有焦急,可更多的却是关切。
她僵直的转过了身子,抬眼看了看那人,入眼处的是一个罩着黑斗篷的人,面孔隐在其中让人看不分明。
缓缓的摇了摇头,她又转回了身子,依旧盯着那出口。
那人见状走到了她面前,蹲低了身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良卿。”她的眼睛稍稍有了些焦距,看了看那黑袍人,她问道:“你是谁?”
“唉!你,罢了罢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疲惫、无奈、酸楚、怜惜,良卿第一次发现,原来短短的一句话中,竟可以掺杂进这么多的情绪。
那男子见她脸上沾满了泥土与血迹,不由抬手想替她擦去。
可就在那男子的手将要触到她时,她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四周本不可见的空气,如平静的水面被搅乱了一般,忽然泛起了涟漪。
随即在她的身周出现了一根根的细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些线便骤然纠缠在了一起。
眼前的男人、周围的景色,全都如同被抓皱了的画布,扭曲变形,如造物主不满于自己的作品,想要将这天地都抹去一般。
撕扯、拼接,她只觉自己像是要被搅碎了,血肉零散、骨碎筋断的痛,都不及此刻之万一。
良卿此刻更是难熬,记忆里的痛感,与此刻脑海中的叠加在了一起,使她不由低吼出声,可刚出了一丝声音,她又紧紧的合上了牙关。
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寻回当年,比起一无所知,她宁可让那记忆将她扯碎。
摸出白戈赠给她的匕首,她狠狠的抓在了刀刃之上。
刀锋入肉,一个人所能承受的痛似是有限的,肢体上的痛,使她的脑海中瞬间轻松了些许。
那男子好像在说什么,记忆里那扭曲的画面中,有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随着黑暗渐渐侵染四围,她又听到了那男人的叹息声,随即一块红色的胎记,便映进了她的眼中。
红色的蝴蝶,在他的左耳后,这是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
良卿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像是刚自水中被捞出来的似的,浑身都湿透了,缓缓闭起了眼睛,她面上却带着笑意。
不管怎么样,能有一丝线索就是好的,若是能找到那个男子,也许有些事,她就能解开了。
心神一松,她整个人便临近昏迷之状。
门外将一切都收于眼底的炽楼,忽然提步走了进来。
他本是想来找纪长空,相谢除夕夜搭救之恩,顺便问他些关于其师父狄溯之事,可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撞到了这一幕。
将良卿放在了纪长空的床上后,炽楼看了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又看了看她那已是皮肉翻卷的手心,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狠起来,还真是让他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抬手将良卿紧攥着的那块玉锁抠了出来后,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即起身走到书案旁,拿起笔在纸上照着画了起来。
将玉锁塞回良卿手中,他想了想,还是摸出了止血的药粉,洒在了那伤口处。
随即又自良卿的衣衫下摆,撕下了一缕布条,为她胡乱的包扎上,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