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受了些伤,听不见声音了。”他指向良卿手中的纸笔,“只能让家弟写给我,大师不要见怪。”
苦悯摇头:“世人多因闻听杂乱而心染尘垢,侯爷此劫是福非祸,当珍惜才是。”
白笙微怔,回思半晌,叹道:“这阵子,我心中确实静下不少。”
细看片刻,苦悯忽道:“贫僧若没瞧错,侯爷近岁应是劫难不止吧?”
“倒也算不上。”白笙有些迟疑。
“身染因果,又途惹孤煞,加之亡气伴身,侯爷今朝还能留有性命真乃大幸!”
“你这和尚胡言什么!”良卿站起斥道。
苦悯垂眸合掌:“出家人不打诳语。”
“怎么了?”白笙忙拦住良卿问道。
提笔写完,良卿又加了一句:“这和尚满口胡言,咱们还是快些问完就走吧!”
白笙眸中轻闪,前有天算子,后又有这苦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道:“家弟心急,大师别见怪。”见苦悯含笑摇头,又问:“因果我还知一二,可那孤煞与亡气又是指什么?”
“命中多寡之人,为孤煞,身死神存之人,则会溢漫亡气,侯爷遭逢诸般劫数,并不是偶然,亦非天定。”
“您的意思是?”
“命道多诡变,贫僧也不好言说。”略一迟疑,他道:“侯爷若能不惑于情,心台常保清明,自可看破虚妄。”顿了顿,“另,少造杀孽。”
白笙点头应下,忽问道:“大师可认识天算子?”
苦悯滞住,面色连变,道:“无因无果之人,贫僧不识。”
白笙还想再问,可天算子这三个字,却好似触及了苦悯的禁忌之处,令他修起了“闭口禅”,怎么问也不答话了。
“侯爷,万般随缘,您还是先说说来意吧。”邹渊插言道。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东宫走水案。”
杯盏坠地,热茶洒落,邹渊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天华四十一年的东宫走水案。”白笙一字一顿,又道:“您当时为太子太傅,所以我便想着来问些旧事。”
邹渊默然,道:“你问吧。”
白笙摇头:“如今看来,不是我要问什么了,而是,老太傅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邹渊神色挣扎,良久才缓下,叹道:“太子身陨的第十年,我府上曾来过一位贵客…”
太子生母,薛太妃!
邹渊见到来人容貌之时,也是大惊,时值深夜,后妃居然来至了他这个大臣府上,别说他这通熟礼法之辈,便是乡间民妇怕也知这是大悖之举。
可还没等他升起惶恐,薛太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镇住了他。
太子,是被人谋害的!
邹渊惊的说不出话,薛太妃却是不管不顾,将二皇子安延献是如何布局,又是如何使诡计让太子轻信,最后又是如何火焚东宫,一一讲了遍。
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邹渊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惶怕,想到先帝近来衰败多病,二皇子更是已然登临储位,承继大统乃是意料之中,他更怕了。
于是,他推拒了薛太妃合谋报仇的提议,第二日,便递了辞呈,就此落发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