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无星无月,周遭入目处氲满层层薄雾。
白笙抬头望了眼,接过行囊,将她揽进怀里,低语道:“放心,南境会保住,兄长也不会有事,我更是会得胜归来——!”
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里,良卿迟迟都没有动作,直到长久的僵立麻木了她半边身子,她才缓缓蹲坐下将手覆在胸前。
那里,帝佩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依稀间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高大城门遍布往日战火的痕迹,白笙等人勒马收僵,守城将领闻声疾步而来,待看清白笙后,先是一惊,而后急急行礼:“末将拜见辅国公!”
“本公要出城,开城门!”
“请国公出示令牌或者圣旨!”守城将领未敢起身,话语却没有分毫退让。
白笙将令牌递过,他接过验看了番,为难道:“回国公,陛下即位后夜行令便改了制式,这,这您当是知道的吧!”
“本公只知这令牌可于战时进出无阻。”白笙高坐马上声音平缓:“军情刻不容缓,解将军可以遣人去请示陛下,但本公要先走一步。”
解戊深深看了眼他们,伏地道:“末将卯时会遣人入宫,请国公,保重!”提声下令:“开城门!”
“此事是本公一己所为,定不会让解将军受牵连。”沉重闷响中,白笙回身望了望齐府方向,又转向纪长空,道:“照顾好她!”
扬鞭策马,白笙等人疾驰出京,马蹄声渐远,一行人彻底融进远方夜色。
收回目光瞥了眼远处巷口,那里正站着个人,神情复杂却默然无言,纪长空驱马靠近,问:“怎么不拦?”
“他们要走,我能拦得住吗?”尚丰苦笑,自身上解下酒囊,示意道:“找个地方一起喝杯吧!”
延熙得到消息时已是寅时末,半醉的尚丰自宫外回来,据实汇报了城门处的事,随后,长跪殿外请罪。
外面天光将亮,殿内昏黑不清,延熙披衣站在窗前远望南方,眉宇间忧色堆砌成团,最后化为展不开的褶皱。
“白笙,我不是皇兄,你,也再不是那个安国公——”
圣旨自殿内传出,任命辅国公齐白笙为南境主帅,另命帝卫军统领北川,前去贴身随扈将功抵过。
七月十三日,白笙与尚义抵达潞安城,城中哀嚎成片,死伤惨重,二人对视了眼,皆是异常凝重,随后,快步来到城中帅营。
银甲泛寒,乌发如鸦,那人正俯身沙盘前,手上划动不停,似在推演着战局。
“嫂嫂。”白笙低唤了声,连日奔波非但没减低他的焦忧,反而愈演愈烈。
周普清蓦然红了眼眶,强稳着应了声,可等听到内间传来的婴儿啼哭,她却再也忍不住了,捂紧嘴巴半弯起身子,眼泪大滴滚落。
白笙伏地行了一礼,默默走进内间。
小小的齐骁正不停啼哭,任凭奶娘怎么哄也止不住,见白笙走进,他顿了顿,哭得更起劲了。
白笙没急着上前,命尚义打了温水擦净风尘,才缓缓将他抱起,温声哄道:“别怕,还有叔父在…”他不停说着,轻柔的声音,令齐骁哭声越来越小直到睡熟。
周普清面带泪痕走进,道:“你赶了这么久路想来也累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白笙摇头:“我去升帐议事,嫂嫂也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