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郎……
宇文穆见惯了各色美人,仍然不免慨叹她出众的美貌。今夜的一舞,技艺自然是精湛的,但是比技艺更好的是她一颦一笑的动人神韵。安静时如神女高洁,顾盼时似精怪妩媚,无论是扭转的腰肢还是轻移的莲步,都能夺魂摄魄。他竟然能够理解拓跋适的行为,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抢在自己身边呢?
可是,美丽的女人也是一个危险的物种,尤其是这样沉得住气,控制得住自己所有情绪的美丽女人。她的笑容那样恰到好处,就像是连弧度都进行计算好了一般。阿婵和她相处,若是和气倒也罢了,若是有一丝龃龉,定然落不到一丝好处。
烛影微晃,显然已经时辰不早了。宇文隆负责守卫之时,好几日都没有合眼,所以早早便告退了。何遂安身体不好,受了风寒,便也随着宇文隆离开。于是室内就剩下了宇文穆和仍然没有困倦之色的卢远。他瘦小的身子坐得笔直,慢慢饮着茶,似在思索其他。
过了一会儿,在看到宇文穆没有逐客之意后,道:“将军如何看待清河王和乐安公主的婚事?”
宇文穆对于有才之人,最是有十足的耐心。这个卢远虽然貌不惊人,却是自己访贤得来的。之前一直清高,在太行山中隐居,始终不肯出山。若不是机缘巧合从柔然人手中救下了他,也不会打动他来辅佐自己。
他知道卢远有话要说,于是略作思索后,便直接摇了摇头:“看上去倒像是圣上的意思,只是不知咱们这位清河殿下如何这般轻易答应了。之前就算是先帝,也没能强迫过他的婚事。说起来也是痴情,不娶妻不纳妾,仿佛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惦记什么。”
然而卢远却有不同的意见:“依在下看,各种关系也没有这样简单。娶一位南朝公主确实有些无用,不如和世族结亲。但若是要……”他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和幽州李惟联合,双方罢兵,或是一举歼灭。到时都可算是前无忧,后无扰。”
宇文穆显然有些被这样的想法惊异,半晌后才道:“先生是说……?”
卢远笃定地点了点头:“听圣上身边的人说,这个主意还是那位昭仪娘娘出的。圣上为美色所惑,只看到了一点,却没有想到另外一点。怕是他自己都忽略了,那位的野心会那样大。毕竟这些年来,清河王的贤名远播,整日里与一群文人坐而论道,或是虔心礼佛,让他几乎忘了,当年先帝究竟更中意谁做天子。”
“内外勾结,声东击西?”宇文穆拊掌叫道,“果然狠毒!只不过拓跋逸会对付咱们吗?”
“无论如何,早做准备才好。若是京中有变,咱们便即刻挥师南下!”这一声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是耳语一般,“这乱世已经百年了,天下之主是谁,也未可知呢?!”
窗外有风声微动,烛影也疯狂的跳动起来。宇文穆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的闪烁,明灭不定,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