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只是微微沉吟,落在她脸上的神色安定自若,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慰,就像是摔倒后,一个路人善意地问你“怎么了”一般。
“公主可是想家了?”他的声音如春风细雨,似明月晨光。然而他越是这样,她内心的火焰便燃烧的越旺。
终于火花四溅,也顾不上是燃烧自己,还是毁灭他人。
外面守着许多家仆,还有一些她自己带来的婢女宦官。此时她一点也顾不上了,声音尖厉,刺破了夜空:“想家?我有家可回吗?拓拔逸,自你向我皇兄提亲起,便让我无家可归了!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自问毫无过错,可是你却欺我辱我至此。何须做作出那样的姿态,别人不了解你,我会不了解?外表光风霁月,内心不过是个觊觎亲嫂的丑恶之徒。就算装的再好,骨子里还是个没有伦理的蛮夷。拓拔逸,行行好,将我休弃回国吧。这里我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她的爆发来得突兀,尖锐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在了耳中。有些胆小的仆婢已经吓傻了,惨白着脸不知道接下来会多么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哑巴,不用受到牵连。南朝陪嫁而来的人中,有几个颇为机警,见此情况,早就飞奔去找王妃的哥哥萧元淙。
然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拓拔逸只是看着萧蔓兮,眼波如水,深不见底。许久,许久,他薄唇未启,吐出一句淡漠到冰凉的话:“公主误会了,这段婚事本王也是被人所迫罢了。若是你也觉得它是个错误,咱们不妨一起了结了这种错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从此嫁娶自由,莫要做无谓的纠缠,伤人伤己!”
一行泪自萧蔓兮脸上蜿蜒而下,心中的灰败伤心仿佛凌迟炮烙。她将手边的杯盏砸向地面,切齿道:“愿如此杯,裂无再补。”说完,自己也痛苦难抑,捧着脸哭了起来。一片碎玉飞起后,划破了拓拔逸的手背,他沉默看着血从无到有,细细一道,殷红如院中的白梅花。比起萧蔓兮的偏执绝望,他更多的是平静。一段错误,一定要用一个正确的方法拨乱反正。这场婚姻本就是拓跋适强加给他的东西,如今他既然有了新的筹谋,自然需要做个决绝的了断。至少,他从未碰过她,亦从没有给过她希望,辜负也就无从谈起了。毕竟一个人的心只有一个,给了别人,就不会再给她了。她仍然是那个骄傲任性的公主,离开了他,去找一个肯包容疼爱她的人也好!
萧元淙急急赶到时,已是覆水难收的局面。皇室和离并不是一纸休书可以简单解决的。他看了看清河王,又看了看妹妹,一向温吞的性子让他不知道该劝说谁,只好讷讷,希望看在两国邦交的份儿上,或有回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