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的哭声惊醒,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继而一声尖锐的叫声直冲耳膜。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却看到了一双脚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她惊疑未定,顺着这双精致玲珑的绣鞋往上看去,忽然有种天崩地塌的感觉。
吊在梁上,摇摇晃晃的人是宇文婵!
很久以前的恐怖记忆窜入脑海,曾经瑶光寺也有个比丘尼投缳自尽,铁青的面色,恐怖的表情,还有流淌了一地的污秽之物,让她一想起来就胆寒。宇文婵倒是没有那样恐怖,只不过还是让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就像是被无边的冰雪刺入了周身的血脉之中,除了恐惧,还有难以言说的哀戚。昨日分明还在与她对饮的人,此时却已是一具冰凉凉的尸体,所有的欢喜悲伤,不过又是一段红颜枯骨的绝望。
陆陆续续有人赶来,吵杂不已,桐羽宫带来的宫婢们将她从地上扶起之时,她还在恍惚头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可是她却分明看到,自己带来的宫婢脸上也写着惊惧困惑。这样的表情,在九鸾殿人的脸上尤为明显。也是啊,两个人摒退了众人喝酒,结果其中一人却上吊死了,让人不乱想都不可能。
拓跋适来得很快,似乎早朝还未结束,所以他仍穿着端严的玄色朝服,眼前的冕旒因为走得急,微微地晃动。他看到妙华时,微微皱了皱眉,现出十二分的担忧。担忧什么她清楚,想必早有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如今的局面,若是他不肯包庇,怕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及此处,妙华的心弦有些颤动。不知何时起,她本能的会依赖着他的包庇,习惯了他毫无条件的保护。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妙华自己也有几分无奈。一直想要自由自在的活着,可是还是免不了去躲在别人的背后,做一只可怜的需要别人庇护才能活的寄生之物。
再不敢置信,九鸾殿的宇文贵嫔却委实已经死了,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因为是宫中贵人,所以即使对她的死因存疑,仍然无法请仵作验尸解惑。但是流言却不因拓跋适的明令禁止而消停,宫中明里暗里都在传着那一夜的事。有人说是昭仪逼迫,所以贵嫔才选择了自杀,还有人说得更可怕,意旨是昭仪亲自动手杀害了贵嫔以摒除后患。不管流言是什么,能传出来,便是有人指使,而且这个人势力不小,左右舆论,还别有所图。
所图为何,很快就有了答案。半个月后,宇文穆赶来奔丧,随行之人不多,却各个浑身缟素。从未听说过哥哥为妹妹戴孝的仪制,却足以说明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