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拓跋适本是虚弱透了的身体,此时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陆明见状,急忙上前去扶,却听到他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要将苦胆都咳了出来。咳嗽牵动了伤口,妙华抬头,忽然发现有黑色的血从他素色的衣裳中浸了出来,那样诡异的颜色,让她心惊肉跳。她忽然起了身,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身边,几乎是僭越的伸出手去,扯开了他的衣襟。
胸前的伤口尽管经过了严密地包扎,还是因为方才的动静而微微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有些溃烂的血洞,旁边的肉色泛着不详的青紫色,流出的血乌黑一片,气味也不同寻常。妙华的心底蔓延着无穷无尽的绝望,近距离看着他苍白到透明的容颜,她终于知道,之前自己想得过于乐观,他真得……真得……伤重如此!
她哭着扑倒在了他的身上,喃喃道:“为什么要去御驾亲征……明明可以缓一缓的……”
他的身子微微抖着,却还是用最和煦的声音安慰她:“朕是君王,君王为江山社稷而死,便是分内之事。怪也只怪朕不够勤勉,才让这天下纷乱至此……若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妙华的泪却流的更多了。
“都是妾的错,他们说得对,妾是妖妃,是妾扰乱了朝纲,都是妾的错……”妙华无比自责,而拓跋适只是沉默着将她揽在怀中,许久,道:“是朕心甘情愿,一切与阿妙无关。朕曾经想过,要建一百座浮屠给朕的阿妙,让佛菩萨保佑她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能平安喜乐,安康顺遂。可惜,那座伽蓝朕也只建了一半,怕是……”
提起正在修建的伽蓝寺,妙华摇了摇头:“侍佛在心诚,妾不敢动用天下人力去做这些事。若是能放那些徭役回乡,他们必然感念圣上恩德,佛菩萨自然也会保佑我们的。”
“好吧,依你!”拓跋适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
秋日走到了尽头,一转眼便来到了冬日。妙华自回宫后便开始茹素,每日里侍疾,礼佛,教养琮儿。琮儿被浣瑾养得身子十分康健,路已经走得很稳了,话也说的清楚,逐渐有了早慧之态。前方的战报陆续传入宫中,她知道,拓跋逸的势力已然不可阻挡,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幽州还是吃了暗亏,迟迟没有进展。说不上担忧还是放松,她只是担心着拓跋适的身子,近些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御医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便也不再像之前一般,悲伤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