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坐青接着说:“花不如的家门口也题着一句有关于菊花的诗,你们看到没有?”
杜沉非点了点头:“王哥说的,是不是黄巢写的那句‘我花开后百花杀’?”
谢友龙却摇了摇头:“不要问龙哥,我可没看见。我是被挂在马上横着进去,骑了马背着出来的。”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声。
王坐青说:“巢哥这首《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真称得上是豪气冲天。”
谢友龙嗯了一声:“但这首诗却是黄巢科场失利后所作。”
谢友龙与王坐青这次都是去临安参加春试,所以他们都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妥。
于是王坐青不再谈论黄巢,而是说:“我听说世上的菊花都不落瓣,只有黄州的菊花落瓣。据说当年石哥在写《咏菊》诗的时候,其中有两句‘黄昏风雨过园林,吹得黄花满地金’,坡胖子见了,在后面又来了两句,说什么‘秋花不比春花落,为报诗人仔细吟。’因而得罪了石哥,将坡胖子贬到黄州去看菊花。后来坡胖子见黄州菊花还真的落瓣,才对石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友龙说:“这一件文坛轶事,又有人说是石哥在写这首诗的时候,修哥跑来看到了,在后面加了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为报诗人仔细看’。石哥跟修哥说:‘岂不闻《楚辞》云,夕餐秋菊之落英?’照这么说,这件事又发生在石哥和修哥之间,不关坡胖子什么事。”
王坐青连连点头:“所以说,这种事,原本可能是王安石、欧阳修之间的事,后来附会于苏东坡;也有可能是王安石、苏东坡二人的事而假托于欧阳修,没办法去考证了。”
谢友龙放声大笑,过了很久,他忽然盯着王坐青:“青哥,我也想问问你,你觉得黄州的菊花,是不是真的会落瓣?”
王坐青说:“古人之言,应该不会错吧!我觉得应该会落瓣。”
谢友龙喝了口酒,又吞了八块三尺长的骨头,才说:“苏东坡或者欧阳修续王安石诗作这件事,我觉得,一定是纯属虚构。”
王坐青搞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龙哥怎么说这是虚构的?”
谢友龙又一口吞了三碗饭,说:“因为黄州的菊花,与别的地方的菊花完全一样,在盛开之後,都是慢慢地挂在枝头枯萎,只有单瓣的紫菊偶尔会飘落几瓣。”
王坐青皱着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友龙一口吞下一只团鱼,说:“我的老家就是黄州的,龙哥我在那里生活了十三年两八个月。所以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三的把握,黄州菊花落瓣的说法,压根就不可信。”
见没有人说话,龙哥又引经据典地说:“考《菊谱》后序有一句‘花有落者,有不落者。其所云落者,盖指单瓣而言’。但石哥和坡胖子之事,说的是黄州之菊花都已飘零满地。”
听到这里,似乎又已经到了提问的时间,所以,杜沉非好奇地问:“龙哥,那你知不知道,什么花落瓣,什么花不落瓣?”
谢友龙得意地说:“像龙哥这么才高八斗又醉心于搞学术研究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虎狼谷里,闲得蛋疼的时候就去看花,于是我就有了一些研究成果。”
杜沉非问是什么研究成果。
谢友龙说:“这个研究成果就是:春天的花落瓣,秋天的花落朵;结果的落瓣,不结果的落朵;有花须的落瓣,没有花须的落朵;花瓣稀疏的落瓣,花瓣稠密的落朵;香味不明显的落瓣,香味浓郁的落朵。虽然也有极少数例外的,但大概总不出这个规律。”
杜沉非、王坐青等人听了这一番话,都觉得龙哥是个牛人。
这几人正聊得高兴,但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一个人只要不是文盲,都一定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名字必然叫作李木桶,而且是这酒店的总经理,因为这些资料,就写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
李木桶笑容满面:“看得出来,你们几位老板,一定都是有水平的高级知识分子啊,而且还一个个的长得这么平整。我虽然有点俗,但也爱附庸风雅。希望你们几位能给个面子,词也好诗也罢,随便给我题几句,那就真是感谢不尽啊。”
他停了停,接着说:“今天晚上这一桌菜,就算是桶哥我的一点点心意啊,我还给你们几位都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红包……”
王坐青大笑着说:“好啊!既然桶哥给我们免单,就不要墨迹,快点去拿纸和笔过来。让王哥先给你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