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江边隐隐闪烁的渔火都已经熄灭。
连各式各样鸟的叫声,也都已经停止。
一切都已完全被黑暗笼罩。
也似乎一切都已死亡。
凤凰洲,是江心中的一个小岛。
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里,凤凰洲简直黑得出奇,黑得比你想象中的黑暗还要黑暗三点四五倍。
唯有凤凰洲畔,孤独的一只小船上,还亮着一盏渔灯。
这艘小船,仍然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陪伴着这安静的夜。
在这艘小船上,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大约有二十三四岁。
这个人长得真不行,完全没有拥有一丁点帅哥的特征。
他瘦得简直就像是一只猴子,黑得简直也像是一只猴子,而且还是一只满口龅牙的猴子。
这两个人中的另外一个,年纪虽然好像只有十七八岁,但却比刚才说的那只黑猴还要难看三点四五倍。
因为这个人长着一个硕大的脑袋,一张脸有可能比你家的洗脚盆还要大一点三八倍。
他的脸很大也很白,上面的麻子足足有七百八十三颗。
他的脸虽然很大,眼睛却很小,小得也很像是两颗麻子。很有可能,你一不小心就会找不到他的眼睛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么大的脑袋,再配上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子,整个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落地电风扇。
那黑猴虽然也很难看,但如果和这个人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靓仔。
这两个人,穿着长衫,不太像是打渔人,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文化人的模样。
这个时刻,电风扇忽然说:“卖哥,现在已经不早了啊,我想睡觉了,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再走吧!”
黑猴说:“你这叼毛,老子叫孙卖鱼啊,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叫我孙哥或者鱼哥不行?怎么搞的偏偏要叫我卖哥?我也是醉了!”
原来,这个人竟然是孙卖鱼。
电风扇说:“好啊!孙哥,我知道了!”
孙卖鱼看了看黑乎乎的远方,说:“我也正好有点困了啊!既然要睡觉的话,我们就把船停在这个小岛边去吧!”
电风扇说:“卖哥,这个破岛黑咕隆咚的,我们怎么不把船停在岸边睡觉?”
孙卖鱼显得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电风扇,说:“小陆啊,你简直太幼稚了,我连解释都懒得跟你解释。”
他口中虽然说不想解释,可是他又忍不住开始解释起来,毕竟这也是一个在年轻人面前卖弄自己社会经验的好机会。
孙卖鱼说:“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啊!这个破岛虽然很黑,可是它安全!绝壁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伙收过路费的,是不是?”
像电风扇的小陆想了想,说:“是啊!卖哥说得对,安全创造幸福,疏忽带来痛苦。”
说到这里,小陆就把船只朝江心小岛的方向摇了过去。
就在船只距离小岛还有三丈八尺七寸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风浪袭了过来,然后就有一个东西“砰”的一声撞在了他们的船身上。
撞得真重!就连他们的小船都不由自主地摇晃了起来。
这船只一晃动,孙卖鱼差点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于是,他显得没好气地说:“卧槽!是什么鬼东西?吓老子一跳!难道下面还有条大鱼?”
小陆趴在船边,朝下面看了看。
朦胧中,他只看到了一团灰豆粉颜色的东西。
他盯着这个这个东西看了很久,才说:“卖哥,下面不是鱼啊!好像是一个旅行包。很有可能,是哪位驴友不小心掉在江里的。”
听了小陆的话,孙卖鱼也立刻趴在了船边,他也盯着下面看了很久,才说:“好像还真的是一个旅行包啊!”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面搓手,一面呲牙咧嘴地笑着说:“既然这是一个旅行包,如果还真的是哪位驴友掉在水里的。那么里面一定多多少少有点财物啊!”
一听到里面还有财物,小陆就立刻精神为之一振,他说:“卖哥,既然包里可能有钱搞的话,那我现在下去把它捞上来,怎么样?”
孙卖鱼显得颇为开心地说:“好啊!小伙子不错啊!如果这个包里有钱,我一定和你三七分。好不好?”
小陆并不太笨,他虽然知道,自己绝不会是拿七份的那个人,但他也觉得很开心。因为现在是他跟着孙卖鱼混,而不是孙卖鱼跟着他混。
于是,他连衣服都没有脱,一个猛子就跳进了水里。
很快,他就来到了这个像旅行包的东西旁,然后又颇为愉快地扯了一把这个旅行包。
他的这种愉快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就在他刚扯住这个所谓的旅行包时,这个“旅行包”竟忽然翻了过来。
然后,小陆就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一看到这张脸,小陆立刻就“哎呀妈呀”怪叫一声,然后又“扑腾扑腾”地后退了八尺。
孙卖鱼因为站在船上,对于水面上的一切,看得并不太清楚。
于是,他忍不住问小陆:“什么情况啊?你鬼叫什么啊?是不是看到鬼了?”
小陆一面喘气,一面磕磕巴巴地说:“是啊!是啊!这哪是什么旅行包啊!原来是一个死人!哇咔!吓死老子了。”
这时,船下的死人,正在风浪中不停地摇晃。
孙卖鱼盯着这个死人看了很久,才说:“既然是一个死人,你也把他捞上来吧!”
小陆不解地说:“卖哥,一个死人而已,捞他干什么?你难道还想拿来打火锅?”
孙卖鱼没有生气,他反而笑了,说:“是死人也很不错啊!因为我们完全可以挟尸要价啊!如果碰得好,这人是一个富二代,我们一定可以狠狠地搞他一点钱。是不是?”
小陆听了,果然又变得开心起来。
他的水性很不错,至少也可以得八十三分。
所以,在一个并不太长的时间内,他就从水下钻上来,将那具尸体举了起来。
孙卖鱼见了,连忙伸出一只手。他一把抓住那尸体背后的腰带,然后提了上来。
孙卖鱼看到了这具尸体背上的刀。
这尸体当然就是杜沉非。
这时,小陆也很利索地从水里爬了上来。
孙卖鱼盯着死人背上的刀,说:“这家伙的背上被人捅了一刀,看来是被人搞偷袭杀死的啊!”
对于孙卖鱼的这个观点,小陆也表示认同:“是啊!卖哥说得对!那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孙卖鱼还没有看到杜沉非的脸。
孙卖鱼拿来油灯,他探了探杜沉非的脉搏,又扯开杜沉非的衣服,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看伤口,说:“哇咔!这家伙虽然中了毒,但好像还没有死哦!身体都还是软的。”
他停顿片刻,又显得颇为在行地分析起来:“既然这个人还没有死,那么他泡在水里的时间一定不太久啊!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三的把握,这个人一定是在距离这里最近的潭州落水的。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人带到潭州卖掉。”
小陆正在认真地听着孙卖鱼的分析,因为他也觉得,挟尸要价的确也是一条能搞钱的好路子。如果运气还不错的话,搞个几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卖掉这个死人,于是他忍不住问孙卖鱼:“卖哥,我们怎么去卖,才能把他卖出去?”
孙卖鱼很有把握地说:“我们只需要把船停在潭州城外的江边,再挂条横幅,写着出售死人一个,就一定会有人来买的。”
孙卖鱼一面说,一面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杜沉非的衣裳,说:“哇咔!可以啊!这鸟人一定是个有钱人。既然是有钱人,就更好卖了!”
小陆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有钱人?”
孙卖鱼捏了捏杜沉非身上的衣服,又扯开他脑后的衣领看了看,才说:“你看啊!他穿的这件衣,可是大老板牌的缎子衫,至少值四两八钱银子,这条裤子就还要贵那么一点,这可是衙内牌的最新款灯芯绒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