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禾水边。
这条河既不太宽,也不太窄。它的宽度,正好合乎它本应该有的宽度。
这条河的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这些峭壁既不太高,也不太矮,它的高度也正好合乎它本应该有的高度。
在大河一侧的石壁上,有一条被人工开凿出来的路。
这条路,既不太宽,也不太窄,它的宽度也刚好合乎它本应该有的宽度。
杜沉非和孙悟空、泰歌尔等人,都走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上,并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他们这三路人马。
他们沿着河边走了四里三百八十一步路,就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歌声——
“大王叫我来巡山,捉了猴子送戏班。
我在山里转一圈,吓得那毛团到处窜。
巡了南山我巡北山,抓了猴子一大船。
老子收获真不凡,不愁明年没秋裤穿。
喝起我的酒,唱起我的歌,日子过得乐逍遥……”
这个时候,正是黄昏。
有风从远方吹来。
歌声与风同行。
这歌声时大时小,众人并没有听明白歌中之意。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在这举目无人烟、充耳是猿啼的荒郊野外高歌?
也许是枕石漱流、闲云野鹤的隐者正豪情迸发。
也许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一整天的村农,偶然有这样的雅兴。
在黄昏的斜阳中,山似泼墨,水如飘带,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无论是隐者的豪情也好,村农的雅兴也好,都让这一幅已然绝美的风景画,平添了一份诗意、一种精神。
杜沉非觉得自己已有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
也许并不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没有了这种欣赏风景的心情。
只有拥有了好的心情,眼中才能看到好的风景。
歌声已经停止。
但歌声刚一停下,却忽然从前方传来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呼声。
这个声音,呜啊……呜啊……很有些像是人类在直面死亡时那种绝望透顶的惨叫;也很有些像是畜类在遭遇致命打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悲啼。
这个声音很短促,但令人听了毛发倒竖,就仿佛来自于地狱。
走在山路上的杜沉非,一听到这个惨呼声,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一声惨呼,就如同一把刀,将这地方所有的静谧美好劈得支离破碎。
这惨呼声,很快就已停止。
但这一声惨呼刚过,立刻就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这种哀嚎声,就仿佛在炼狱中挣扎的幽灵所发出来的。
这种哀嚎,究竟藏着多少恐惧、多少绝望、多少悲伤?世上只怕没有人能够描述得清、体会得到,也许只有发出这种哀嚎的生灵自己清楚。
就连杀人如麻的泰歌尔,听了这种哀嚎声,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过了很久,江心秋月才忍不住低声说:“哎呀!这究竟是什么声音呀?好恐怖!”
她仿佛是在问走在她前面的段寒炎,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作为江心秋月的狂热粉丝,段寒炎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讨好女神的机会,于是,他立刻回应说:“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人的声音啊,又好像是狗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别的动物……至于具体是什么声音,我也好像不是很清楚。”
他说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房子大说:“这声音绝壁是猴子的声音。”
段寒炎忍不住问房子大:“你怎么知道,这是猴子的声音?”
房子大说:“我在深山老林里工作这么多年,每天和猴子打交道,怎么会听不出猴子的声音?”
钱很多笑了笑,朝房子大说:“你说这是猴子,你真的是拉头黄牛当马骑,瞎扯!”
房子大暼了一眼钱很多:“你才真的是拉着耳朵擤鼻涕,胡扯!难道你觉得,这不是猴子的声音吗?”
钱很多说:“这种声音,虽然有点像是猴子的声音,但我敢打赌,这绝壁不是猴子。”
房子大争辩说:“我也敢打赌,这一定是猴子。”
正在他们争论不休时,江心秋月忽然说:“这应该不是猴子的声音吧!我也经常看到猴子,它们哪有这么大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