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要断气的那一刻,他终于放过了她。
她的唇瓣被吮吻得水润红肿,气喘微微,感觉到肩上一沉,是他将狐裘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更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他身量高大,阿皎不得不微微踮起了脚。
“你这个小骗子。”她听见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道,但是上扬的尾音泄露出了他的欣喜。
他的手几近颤抖,掌下的躯体是温热的,散发着他熟悉的莲花香气。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他今日来长平侯府贺冬,因为被曹璧君扰得不胜其烦,便脱身出来,去没什么人踏足的梅苑透透气。
他看见一个女子,跃上矮墙,不知是哪一家来贺寿的贵女,见她一个趔趄,便皱眉出声道:“立于墙上者谁?”
那女子被他这一声厉喝吓得又是一个趔趄,微微回过头来时,他仿佛被人当头一棒。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结了,一瞬间又沸腾起来。
她梳着坠马髻,白狐裘下露出一角水红色襞裙,盈盈立在矮墙之上,在浓艳的繁花之中隐隐露出侧颜,清艳如姑射仙人。
隔着数十株梅树,繁艳的花朵在他眼底铺成做暗红底色。
是不是她?
他的脚步先于他的思绪,已经拨开碍事的花枝往前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急促道:“站住!”
她慌张地跃下矮墙,几个旋身后便不见了。
他沿着她失去的踪迹,出了梅林,仿佛一下子从寂静的梦境之中回到了人间,府中都是贵客,来往热闹繁华,见到他的人,似乎在讶异为何会在如日中天的冠军侯脸上看到这般失魂落魄的失意神色。
有人向他行礼,恭敬地唤一声“冠军侯”。
他也无心去拂落自己身上散乱的落花和碎雪,不在意地回礼,转过身来,却连自己方才和谁交谈都不记得。
行尸走肉一般。
失意之人,饮酒便频。
卫青似是讶异于他的沉闷与低落,抬手止住了他又要递到嘴边的耳边,“去病!”
他被这一声惊醒,“舅父?”
“饮酒伤身。”卫青不赞同地看着他。
“是。”他一贯很听舅父的话,放下耳杯,然而双手空空,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夜他醉酒,宿于长平侯府。虽然是醉酒,神思却很清明,好像身体与魂魄脱离。他夜半醒来,被一种强烈的预感驱使,披衣果断去了梅苑后墙。
他静静地等着。
雪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他甚至分不清那是梦是真,或者,只是繁花之中的一个错眼。
但他还是在梅树之下,固执地等着。
直到子时过半,有一道身影,跃上后墙。
他知道,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霍去病抱阿皎抱得极紧,阿皎挣脱不开,深吸了一口气,攒足力气——
“来人啊——非礼啊——”
高亢的声音惊起寒枝鸟雀。
霍去病被这声音惊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去捂她的嘴。腰肢上禁锢的力道放松,阿皎抬腿便去踢他的下身。
“这里你能随便乱踢的么!”
霍去病吃痛,阿皎趁机脱身而出,临别之际赠予鬼脸一个,随即飞身而去。
此时侯府中夜巡的下人听见女子的惊叫,似是在梅苑后林,连忙提灯赶来,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微微颤动的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