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皆是厉兵秣马,这一战不远了。
阿皎若有所思地道:“匈奴右部已经被汉军歼灭,如今仍有实力的是北方的单于本部,和东北一线的左贤王部了,你们这是要攻入北漠?”
她虽然不曾随军出征,但是于西域游历数年,对于汉匈之间的形势也有大致的了解。
霍去病有些意外,点头道:“不错。匈奴单于伊稚斜对右部的被歼甚为恼怒,去年秋曾以两路大军,进袭右北平和定襄郡,杀掠当地吏民千余人后扬长而去。一是为了报右部被歼之恨,一是为了激怒陛下,诱我军北进。”他轻笑一声,目光炯然如同朗星,“这战书都已经下了,我汉家儿郎,如何能不应战?”
阿皎下意识向他走近两步,“匈奴有意诱你们入漠北,你们还要长驱而入?”
匈奴诱汉军深入漠北,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而汉军带着辎重粮草长途跋涉,容易兵马疲惫,且面对的又是实力尚强的单于与左贤王部,在阿皎看来,此计实在是不容乐观。
阿皎还欲再说,霍去病却以食指抵唇,“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这一不留神可要将兵马配备都说出来了。”
阿皎好笑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通军事,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做什么,还是做些我擅长的事情吧。”她用下巴指了指,“手拿过来。”
霍去病听话地将袖口拉起一截,伸出手腕,等着阿皎来为他切脉。
廊下的侍女仆从见君侯和那位小娘子在门口说话,便又退的远了些。此刻廊下寂静无人,月光淡淡地洒下来,庭前满是空寂竹影。他靠在门边,宝蓝色的锦衣之上也是月光竹影,显出几分闲散气度来。
阿皎上前几步,抬起他的手腕为他切脉。
“我早就说过了,操劳过甚,思虑过重。”阿皎松开手来,“淳于晋什么时候走的,他给你开的方子呢?”
淳于晋是临淄名医淳于意之后,在大汉亦是声名甚重的医师,他一直照看着霍去病的身体,善加调理,难怪能从去岁那种头疾频频发作的状态下调养成如今的样子。现在她接手,若是细心一些,霍去病听话一些,或许能赶在他出征之前,将他的底子再调养得更厚实些,也能经得起千里奔袭的劳累。
霍去病好笑地摇了摇头,“行军打仗,焉有不操劳思虑的?”他顿了顿,“淳于晋是去岁冬节的时候走的,他开的方子一直由阿翁收着,按着方子为我煎药,近几日不是在城外军营便是在校场操练士兵,故而断了几次。”
阿皎眯了眯眼,“近几日?”
霍去病无奈,“好吧,是近几月。”
阿皎不悦地瞥他一眼,“就知道你不老实。我等下去阿翁那边取方子,你如今身体底子比我初次接手时好了不少,但是也经不起你千里奔袭前往漠北,这几日你可得好好地听我的话。”
“听。我何时不曾听过你的话。”霍去病挑眉而笑。
近在咫尺,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映着月色竹影,还有……他。霍去病只觉得连日来堆积的军务,操练的疲乏,头疾的困扰都随着她含着微微笑意和认真的目光注视而消失无踪。整个人似是浸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安宁而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