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阿皎施针之时,他瞥了一眼,发觉她和淳于晋的治疗手段如出一辙,心中便了然洞明,为何君侯去岁冬季头疾频发,为何淳于晋突然以新的方子和手段为君侯治疗头疾,却不言明是从何处哪里得来的良方,而君侯那些莫名的郁郁寡欢和沉默又是为了什么。
阿皎听得他说去岁冬季,霍去病因思虑过重头疾频频发作,知道这其中大约也有自己的一份力,便不自觉地停了箸,而听到他说放了淳于晋回临淄,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把淳于晋放回临淄了?为什么,他不是一直照料你的身体的么?”
霍去病见她碟中的笋脯已经见底,便将自己手边未动过的一碟笋脯移过去,轻描淡写道:“淳于晋日日嚷着舍不得娇妻爱子,怀念着乡土风味,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何况如今不是有你了么?”
他抬起眼来,朝她微微一笑。
阿皎被他这淡然一笑晃花了眼,咬着唇道:“有我又怎么样。”
又有仆从奉了炙鹿肉和羊羹等菜进来,许硕布菜,霍去病低声道:“不必理阿翁,我头疾频发,是我调理不当,和你……”
阿皎看着面前热气腾腾,浓香扑鼻的羊羹,轻轻点了点头,“嗯。”
霍去病想说,同她没有关系。
但是阿皎自己也知道,此事又怎么会同她没有干系。
一餐饭用得食不知味,再流油喷香的鹿肉放在面前,也是品不出本来的鲜美滋味了。
用完了饭,许硕又命人送来了一盘柑橘,大约是瞧出二人之前都有些沉默,仆从送完柑橘便安静地退下了。
阿皎拿起一个柑橘,柑橘橙黄,清香散溢,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霍去病见她只是在手中把玩,并不吃,便道:“这是南边新鲜运来的,听阿翁说很是甘甜多汁。”
阿皎道:“不了,方才吃的实在是太撑了,现下吃不动了。”
霍去病也拿起一个,“原来虽然食不知味,却也不耽误吃撑啊。”
话未说完,他随手一截,握住了阿皎投过来的柑橘。
“你今日头疾发作,一是因为最近操劳过甚,一是因为思虑过重。”阿皎偏头看他,“是不是……又要出兵了?”
“你如何知道的?”霍去病起身走到门口,外面夜色深沉,月色明朗,他转过头来,朝她挑了挑眉,“这可是机密。”
他形容懒散,但是语气却正经。
阿皎愣了一愣,“还是真的啊。”
霍去病点了点头,“漠南会战之后,匈奴单于伊稚斜撤兵北漠,意图诱我军深入漠北一网打尽,而陛下则有意乘河西新胜,厉兵秣马,踏平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