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被她古怪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民女生于边塞,初到长安,想来是修成君认错了。”
卫少儿看了一眼修成君,又看了一眼阿皎,似是明白了过来,笑道:“修成君觉得白驹面善也不奇怪,你自己不是与她就有几分相似么?”
阿皎错愕,听了卫少儿此言便将目光放在了修成君的脸上。这一看之下,自己反而更加错愕了。
因为的确是有几分相似。
先前因着不能直视贵人的礼节,阿皎只是在卫少儿身后小心瞥了几眼修成君,只觉得这是位虽有风姿,却年华老去的妇人,只是此刻细细打量之下,才发现自己与她眉目轮廓之间颇有几分相似。
没有五分,也有四分。
修成君眼中也露出了然的光,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陈夫人说笑了,我年华老去,哪里能比得上小娘子容光明艳。”
卫少儿同修成君也并不相熟,含笑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走开。
阿皎有些好奇,问卫少儿,“夫人,不知这修成君是何人?”
卫少儿大方地道:“修成君是陛下同父异母之长姊,也就是平阳长公主的长姊。”
“同父异母?”阿皎算了算辈分,“陛下的母亲不是孝景皇后?怎么会有同父异母的姐姐?”
卫少儿笑道:“此事在长安城里不算是密辛,只是你自边塞来,不知道也是有的。孝景皇后本是槐里人,嫁于长陵金王孙,生下一女,此女便是修成君金俗。只是其母一日在集市之中,遇见一卜者,卜者对其母言,两女当贵。其母为了两女得到荣宠,便命孝景皇后离开金家,采选入太子殿。此事瞒得极好,并无外人知晓,直到陛下继位时,才知道自己还有同母异父的姐姐流落于长陵市井,便亲自去迎接,赐金俗汤沐邑,封为修成君。”
她微微一叹,“只是她晚景凄凉,生下的一子一女都不得善终,女儿嫁于淮南王太子为妃,却因淮南王谋反被株连丧命,儿子仗着自己母亲是修成君,外祖母是太后,为非作歹,被长安令治罪,也没了性命……”
说着她便有隐隐的惋惜,今日锦上添花,富贵无边,焉知他日不会是枝叶凋零,树倒而猢狲散。昔日依靠窦太后显赫的窦氏、陈氏是如此,后来依靠王太后显赫的王氏、田氏是如此。
日后,会不会轮到卫氏和霍氏呢?
阿皎脑中似有雷声轰隆作响,连卫少儿后面说的话都没有听清。
脑中只是转着一句话。
孝景皇后本是槐里人,嫁于长陵金王孙,生下一女,此女便是修成君金俗。
自己与修成君四五分相似的容貌,自己自幼就会唱的槐里歌谣,还有那块断裂的玉饰件上清晰的那个“金”字。
她的身世,会否与金王孙一家有关?
想到此处,她不禁回头寻望修成君,只是四周皆是来往的贵妇贵女,她再也没有看见那个檀色的背影。
不由得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