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偃看见温姬和随后入内的阿皎,愣了一愣,“是你?”
阿皎挎着药箱,敛衽行了一礼,“民女拜见昭平君。”
陈偃看向温姬,声音森冷,“这太常的太医们都说没救了,怎么一个嫩生生的小娘子就能妙手回春?”
温姬勉强笑了笑,“如今还有别的法子么?”
陈偃默了一瞬,随即道:“带她进去。”
阿皎又行了个礼便入内,侍女打起重重幔帐,阿皎放下药箱,便去看榻上躺着的女子。
隆虑长公主消瘦极了,面色晦滞,眉目轻蹙,显然已经是意识模糊,昏不知人,她的口中含糊地喊着什么人的名字,手也无力而执着地伸出来,似是要抓住谁。
阿皎侧耳听了一听,竟是在断断续续地在喊“偃儿。”
身后有人撩开幔帐大步走了进来,跪在榻边握住了隆虑长公主的手,轻声道:“偃儿在这里,母亲。”
阿皎偏头看去,陈偃眉目柔和地看着隆虑长公主,方才的戾气森冷尽数不见,好似只是一个母亲身边尽孝的稚子。
阿皎敛了心神,观隆虑长公主面色,又听其声音,再为其切脉,微微蹙了眉,便示意陈偃将隆虑长公主搀扶起来。陈偃立刻照做,让母亲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阿皎令隆虑长公主的脸微微抬高,伸手以拇指在结喉下宛宛中天突穴处轻轻一点,随后直直向下用力,指尖一起一点,频频挠动。这一举动令陈偃和温姬都大为诧异,正待陈偃要说话时,隆虑长公主喉间突然喉间轻嗽,慢慢地咳嗽声越来越响,神色也颇为痛苦。
阿皎叫道:“取盂来!”
侍女连忙递过盂来,隆虑长公主咳嗽不绝,阿皎又及时抽出金针,刺其十宣及少商穴,不一会儿,隆虑长公主便倾身吐出了小半盂的痰。
陈偃连忙轻拍母亲的背,焦急道:“母亲?母亲可好些了么?”又问阿皎,“这般便好了么?”
阿皎点头,“长公主殿下是痰厥之症,如今浓痰咳出,便是好了。”
隆虑长公主微微睁开了一线眼,看见陈偃时,目中尽是温柔之色,“偃儿……”
陈偃大喜,“母亲终于醒了,你这昏昏睡了数日,急死儿子了!”
隆虑长公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目光移开,看到边上的阿皎时,目光却似是定住了,良久,似是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握住了阿皎搭在她腕上的手。
“母后……”
屋中的人都变了脸色。
隆虑长公主看着阿皎,神色虚弱而诚挚,“母后,可是你来接儿臣了?儿臣……儿臣好累啊母后……”
隆虑长公主口中的母后,是元朔三年薨殁的孝景皇后王娡。
方才她看着陈偃时,眼中尽是温柔神色,此刻看着阿皎,却露出了柔软的目光,好似一个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女儿。
阿皎心中震惊,正欲开口解释,却被陈偃拦住。
他轻轻地将阿皎的手从母亲牢牢的掌握之中拿出,一边诱哄着母亲,“母亲,您累了,先好好睡一会儿,等醒了我们再说话好不好?”
在他的轻声诱哄之下,体力不支的隆虑长公主终于又躺回了榻上。陈偃起身,看了一眼犹有惊讶之色的阿皎,轻声道:“你随本君出来。”
阿皎带着药箱出来,却见庭下跪了一大片人,二人抬头看去,却见当今天子正负手立在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