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姬状似无意地道:“人人都说,冠军侯会尚公主,看起来大约就是这位诸邑公主了,公主刚刚及笄,怕是好事将近了。”
阿皎感觉心中被刺了一刺,“什么意思?”
“你也瞧见了,卫氏如今满门显贵,一个出身不明,操持贱业的医女,和一个金尊玉贵,饱受皇恩的公主,你说卫氏会选哪个?”
阿皎有些固执地道:“霍去病姓霍,不姓卫。”
温姬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不再说话。
阿皎却觉得自己心里那一刻心,正沉沉地落入一个无底洞里去。
宴饮过半时,天子似是有些诧异,问道:“今日席间为何无歌舞?”
平阳长公主似是才反应过来,“一时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纭蒲,纭蒲鼓了鼓掌,有一列舞姬袅袅婷婷而来,面上围着轻纱的琴师也入内,抱琴而坐,微微抬手试了几个音。
温姬在看着琴师入内的时候,几乎是惊怔住了,才反应过来阿皎方才去见的是谁,开口时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是她?”
阿皎微微颔首,“是。”
此刻席上的平阳长公主也是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随着琴音起舞的那一群娇艳的美人,领舞的女子霓裳如云,掩映着露出的却并非是李妍的脸。
春风吹过,落花如雨,丝竹婉约,舞姬们翩跹起舞,而平阳长公主的面上却是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气。
而一旁奏琴的琴师却似未见,她抬手抚琴,琴音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四周本来自顾谈笑的人们都不自觉地止了声音,一时间春色融融的庭园之中,只能听得李其姝指尖清越的琴音,时而如万壑松风清冷,时而如潺潺水流清冽。
甚至都无人去在意那翩跹如蝶的舞姬们。
抚琴的琴师是位身着丁香色深衣的女子,其发髻低挽,面上蒙着轻纱,看不清容颜,但是其身姿如空谷中衔露的兰草,面纱外的眼眸低垂,其中有潋滟眸光,似是兰草衔露,只是惊鸿一瞥,便叫在座之人都屏息凝神。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蝴蝶逐着落花翩翩而来,先是伶仃的一只,又是翩跹的一对,粉彩蓝翼,金翅银光,双双对对的蝴蝶扑动着薄翅,环绕在琴师的身侧,有一只硕大的蝴蝶甚至落在了她发间的莲花簪首,似是也被这曼妙琴音所吸引。
席间有人叹息。
一曲奏罢,舞姬们香汗微微,带着柔媚的目光望向高坐的天子,而天子的目光却是牢牢地被那丁香色的身影所吸引,浑然忘了抵在唇边良久的酒杯。
李其姝随同舞姬起身行礼。
陛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是在同平阳长公主说话,“琴师看着眼生。”
平阳长公主听了李其姝一曲,此刻也已经微微敛了怒气,知道陛下已经被李其姝所吸引,便顺坡下驴道:“这是府中新来的琴师,其姝,还不上前来拜见陛下。”
李其姝抱着琴,袅袅婷婷地上前行礼,“妾拜见陛下和皇后,陛下千秋无期,殿下长乐无极。”
卫子夫微微颔首,却不说话。
毕竟这样的情形,在平阳长公主手里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陛下从前也都是顺水推舟地笑纳了平阳长公主送来的美人。而此次的美人又是如何呢?
有心,还是无意?
天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道:“曲中清越有风骨,可与李延年比肩矣。”
身侧的李延年但笑不语,而立着的美人眉间微微舒展,也似是染着笑意。
“何故但笑不语?”
李延年上前道:“回陛下,此女正是臣妹。”
席间泛起一阵轻笑声。
平阳长公主反应极快,便做恍然大悟状,“如此说来,你那一曲佳人曲,正是为其姝所作?难怪其姝平日里常常会唱起这一支曲子来。”
李延年躬身应是,“臣观小妹作佳人舞,便以曲相配,是为佳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