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一盏盏的天灯漂浮起来,似是一颗一颗的明星,明昧闪烁。
阿皎坐在僻静的地方,看着遥遥的霍去病举起酒碗。夜色篝火之中,霍去病一身白衣,颀长峻拔,如同朗朗玉树。
善儿交给了许孚,此刻她就一人,自从黄昏时霍去病负气而去之后,她再次见到他,便是在这放天灯的地方,看见他面色如常,笑意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而那一句“阿皎,你真残忍”,犹在耳边。
阿皎叹了口气,就着粗粝的陶碗又饮了口酒。
身边有人道:“小淳于先生面带不虞,是为何故?”
阿皎回头一看,是刘肄,他比起出征之前看着黑了不少,却也显得更加精神焕发。
“不过是个人私事罢了。”阿皎又饮了口酒。
刘肄见识过阿皎的医术,觉得她年纪小小便有此精深医术,十分敬佩,言语间便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亲近,“若是小淳于先生心中不快,不如等下同我们一道去蹴鞠,出一身汗,心情也会爽快不少。”
“蹴鞠?”
“不错,将军酷爱蹴鞠,且技艺高超,和他对上,大约能把裤子都输掉。”刘肄笑言道。
阿皎露出一丝鄙夷神色,霍去病这么有钱,还要赚他们的钱?
但是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佩服的样子,“看不出将军还真是难得的奇才啊。”
虽然这位奇才,此刻正在同她置气。
边上有人插嘴道:“那可不,将军可是年年都在未央宫的鸡鞠之会中拔得头筹的,连陛下都曾经称赞过咱们将军的技艺呢。”
“那是,连宫里最好的鞠客都没法和咱们将军比。”
“你这瞎玩意儿,拿咱将军和宦官比,滚一边去,去,夸人都不会。”
阿皎听得直发笑。
汉人把蹴鞠视为“治国习武”之道,军队之中多以此训练士卒,而寻常人家也以此玩乐,有“贵人之家,蹴鞠斗鸡。康庄驰逐,穷巷蹴鞠”之说。
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今军士无事,得使蹴鞠。
由此看来,霍去病擅长蹴鞠,也并不是什么异事。
阿皎托着下巴,却不由自主地想,不过既然军士都擅蹴鞠,那技艺超群的霍去病,又究竟有多厉害?
军士们一早就在营地附近寻了块宽敞的地造了个简易的方形鞠场,和长安城中弥于街路,圆鞠方墙的鞠城自然不能比,但也规规矩矩地在两端各设六个对称的鞠室。
阿皎夹杂在人流之中,随着一同过去,拣了个视线好又僻静的地方坐着,却不知怎么被眼尖的赵破奴发现了,连忙将她揪了起来,“来来来,坐那么远干什么,你能瞧见什么,不如到我边上来,某些人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赶紧叫他好好看上几眼。”
赵破奴身上酒气颇重,大约是微醺,什么话都敢说,阿皎不敌他的力气,便被他拉走,回头一看,方才自己坐着的地方早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司马你要拉我去何处?总不是要拉我上场吧。”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真放你上场,霍去病第一个饶不了我,来,你来任副裁决,站在高台之上,总比下面看得清楚吧。”赵破奴喝多了酒,便有些不合时宜的热情。
阿皎知道他为何这般开怀,先前酌金失侯,如今他又立下战功,想必马上便又能封侯,便笑道:“此次你战功累累,想必回长安之后,封赏不少,我在此提前相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