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毕竟霍去病那边早就一应俱全地备下了,只要她人过去就行。
阿皎照常例开了医馆,空闲下来时教几个小药童识字,一段时日不见,几个小家伙倒是长了不少,阿皎想着嬗儿一个人在府里待着也是无趣,不如到时候将他带来,和他们一起玩耍。
中午歇息的时候,医馆里寂寂无声,阿皎正煮了一碗汤药,放在一边晾着,等凉了再入口。她捧着一卷医书在看时,听见一个久违却熟悉的声音,“好悠闲。”
阿皎略略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竹简站起来,“温主事。”
来的正是温姬与云姑。
阿皎与她们见了个礼,“许久不见,主事容光更胜从前。”
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失偏颇,温姬的面色并不好看,胭脂也掩不住面上苍白。
温姬却不在意,她似是闻见了什么气味,目光往那案上的药一瞥,随即又转回来,“实不相瞒,阿皎,我此次是有事相求。”
阿皎请她坐下,她却无心情,直接问道:“今日你可有空暇,随我出诊一贵人?”
阿皎道:“我承温姬救命之恩,自然尽力而为,只是如今我再市井行医,实在不适合出入高门。”
温姬道:“阿皎,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来插手你的生活。”
阿皎终究记着温姬的恩情,只能道:“莫敢不从。”
阿皎交代了医馆的事务,便随温姬而去,心中隐隐觉得此次的出诊似乎同平日里并不一样。方上车,云姑便递来一根黑色锦带,“请娘子蒙眼。”
温姬略带歉意道:“此次的贵人非同一般。”
阿皎便系上了黑色锦带。
视线中一片黑暗,阿皎听见云姑吩咐道:“启程。”
起先阿皎还能辨得出方向,只是御者似乎是为了不让车上的她辨出路线,有意绕了许多弯,来回往复,阿皎便真正地失了路感。
也不知到底行了多久,阿皎感觉到自己被人牵引着下了车,又在衣衫之外套了一件外衫,穿戴好之后,耳边响起云姑的声音,“低头,莫出声。”
阿皎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便被人一左一右牵引着往前而去。
足下有宽阔的青石道,又有台阶,似乎转弯过了长长的复道,阿皎感觉到鼻端萦绕着一股浓重的熏香,便知道是到了。
云姑为她解下锦带,低声嘱咐道:“勿多看,勿多言,安心诊脉。”
阿皎接过药箱,应了声是,心中却纳罕,温姬对平阳长公主之尊尚且不屑一顾,又是什么人能令其这般小心对待?
殿宇深深,黑寂而空阔,她随着一边的侍女缓步上前,侍女在她身前撩开金丝云气纹的幔帐,在烛火映照之下,幔帐上金光流转,璀璨华美,不可逼视。她垂下眸来,足上丝履踩着的地衣柔软,行走之间并无足音,只有裙裾划过时些微的响,其上织出花团锦簇,一直绵延到殿宇的最深处。
此处金辉玉耀,如此奢华,莫不是未央宫?
温姬一直在她之前缓步而行,揭开最后一重幔帐时,隐约可见一方华美的寝榻,榻上侧卧着一人,只是被床帐所遮,只隐约能辨出,是一位女子。
温姬在榻前叩拜,“妾来看望贵人,贵人长寿无极。”
片刻后,阿皎听见一声三分威严,七分慵懒的声音道:“起身吧,亏你一直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