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光转过身,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姐姐。”
曹璧君看了一眼高高的墙,又看了一眼面前微笑的卫含光,狐疑道:“表兄呢?我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
卫含光细声细气地道:“姐姐想是看错了,并没有什么表兄,是我自己自言自语。表兄此次以校尉之职随父亲出征,忙着操练军士,连觉都顾不上睡,哪里有空来这里扒着墙头说话。”
“自言自语,你真是神志不清,怪人,难怪贵女们都不喜欢和你玩。”十三岁的曹璧君细细一想,似乎没有错,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躲在这院子里,你是如何知道的?”
卫含光习惯了她的咄咄逼人,不紧不慢地道:“表兄是跟着父亲出征的,我自然是知道的。”
曹璧君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和表兄来往不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
卫含光的脸微微一白。
过了几日,她起了满身的疹子。此时正是陛下遣父亲出定襄击匈奴的档口,父亲满心都是出兵降敌,将她交给乳母照料。因为怕传染,故而被隔离在自己的寝居之中,偶尔表兄会拿石子敲击窗棂,引她到窗边,和她有的没的说一会儿话。
“今日她欺负你没?”
“没有,无人欺负我。”
“你就是性子温吞,教你的方法你又不肯用。啧,要我去和舅父说对你多上上心又说不出的奇怪。”
表兄性子冷淡又桀骜,对卫伉都常常爱搭不理的,对她上心,不外乎是因为觉得她性子温顺静默,不惹他心烦,有些话不能对长辈说,便往她这边倒一倒。
左右听完之后她也不多说什么,也不会对外说什么。来不及等她回应,他就觉得胸怀畅通地拍拍手走人。
“等过几年你嫁人就好了。”霍去病想了想,补充道,“我看军中有不少好男儿,若是他们这次能活着回来,我便选一个顶好的男儿给你。”
卫含光也没听进心里去。
沙场无情,有命回来才好啊。
元朔六年,汉军大胜而归,嫖姚校尉霍去病功封冠军侯。
府里夜宴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席,因为她的疹子还不曾好。
半夜里,表兄带着醉意,又拿石子敲她的窗棂,贼笑着告诉她,“我这次倒是遇见一个顶好的男儿,要不要我同舅父去说?”
卫含光看着菱花镜里映出的容颜,本来尚算清秀的一张脸上尽是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便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了,摔了铜镜,气呼呼道:“再好的男儿又如何,他难道愿意娶一个麻子么?”
她的麻子明明都快好了,但是在父亲凯旋前夜,又莫名其妙地蔓延开来。
哪有女儿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
父亲凯旋,表兄封侯,陛下恩赐,府中接连欢庆,今日宴饮,明日也是宴饮,府中的丝竹管弦不断,从遥遥的堂上飘到她的庭院中,只剩寥寥的几声。
她一个人,孤寂地坐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