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姌语带讽刺，“殿下若是现在收手，怕是陛下还不会对殿下如何，若是殿下再命人大肆栽赃陷害，莫怪妾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

“王姌，你真以为，孤没有几分把握，会来搜这玉堂殿么？”卫子夫挑起淡长的远山眉。

又过了片刻，有宦侍急匆匆地入内禀告，“回……回殿下，挖出来了，挖出来了！在玉堂殿偏殿的殿角的枯梅底下，挖出了东西！”

他将东西呈上，卫子夫瞥了一眼，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成事的光彩，沉声道：“去请陛下和本草待诏来！今日孤便要将这宫闱，好好清一清！”

阿皎接到卫皇后口谕之后，便随着宦侍疾步行来，到玉堂殿殿前，见玉堂殿的宫人和宦侍乌泱泱地跪在雪地之中，她眼尖，随意一瞥便看到了陛下身边的宦侍。

引她来的宦侍先入内回禀，再出来将她带了进去。

阿皎趋步入内。

刚有侍女撩起帷幕，便听见王夫人期期艾艾的哭声，“陛下，妾实在是冤屈。”

宦侍上前一步，禀道：“本草待诏白驹至。”

阿皎上前，依礼拜见了陛下和皇后，眼风微微扫过，看见跪于陛下身侧，以袖掩面的王夫人。

卫子夫对阿皎道：“不必多礼了，你且看看此物，是否便是你先前所说的阿芙蓉膏。”

阿皎起身，身边的倚华便将那黑色的胶状物呈到她的面前，阿皎伸手捏起一块，置于掌中细看，又轻轻嗅了一嗅，然后回道：“此物的确是阿芙蓉膏无疑。”

卫子夫一颗心似是才放了下去，对陛下道：“陛下，王姌先是以阿芙蓉膏谋害据儿，又是在据儿的马上动了手脚，其心实在是险恶阴狠。”

王姌尖叫了一声，扯住了天子的衣摆，“不是妾，陛下，不是妾！妾并未谋害太子，妾没有啊陛下！”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太子无端被害，皇后心中焦虑，妾亦深有所感，可妾无端被疑，更是何辜？人尽皆知，本草待诏是冠军侯府上的人，她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便是有人教唆也未可知……”

王姌涕泣如雨，如同夏日疾雨淋漓下的荷叶，哀婉令人生怜，那目光扫过阿皎身上时，却有一种针刺般的阴毒，“什么阿芙蓉，什么阿芙蓉膏，都只是此女的一面之词，我大汉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物什，又岂可仅凭她一面之词定下妾的罪呢？人证已死，那木牍上的话亦不知是真是假啊！”

天子并不出声，指尖轻轻敲着绨几，目光落到了阿皎的身上。

卫子夫见状，温声出言回护，“陛下亲眼见了，太子昏迷不醒，侍医束手无策，是白驹妙手唤醒太子，白驹之言，如何不可信？”

阿皎声音缓缓，“陛下，先前从香灰之中分离出来的阿芙蓉膏灰烬仍在，只需焚烧此次自玉堂殿中挖出的膏物，两相比对之下，自然能够得知此物是否是阿芙蓉膏。大汉虽然罕见此物，但胡人中却不乏使用此物提神的，据民女所知，宫中便有不少胡人，陛下若是不信，尽可召来一问。”

天子不置可否，只道：“梓童。”

卫子夫起身，朝天子行了一礼，恳切道：“陛下，人证物证皆在。先前太子殿中侍奉的宝山触柱而亡，臣妾便觉得蹊跷，命寻访之下，得知宝山家中仍有老母幼弟，本来日子是捉襟见肘，却在一月前得了不少财物。”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果然看见陛下的目光微不可见地一眯。

她又道：“太子两次被害，臣妾虽然心中忧惧，但毕竟事涉宫外，臣妾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派御史大夫张汤，前去查明。”

御史大夫张汤，是陛下手中的酷吏，也是陛下用得极为趁手的一把利刃，卫子夫这样说来，是将分寸拿捏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