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默了一默。

若是当初阿皎当初生下来时便已经死了，或是楚服没有将那枚蛊皇种至她的体内，或许她一早便没了性命。

若是温妗带着她去寻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真的有本事将她留了下来，破解了那个所谓的妖星灾异的预言，那么陈皇后有女有宠，或许会在后位上坐得更长久，截断了他的姨母青云直上的路。

若是那样，她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他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子，或许此生，不会相逢。

世间之事兜兜转转，祸福相依，她本应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却因为一个谶言，流落于边塞，投身于江湖。

陈偃抿了抿口中苦涩的冷茶，微微提高了声音，“三宝，送她出去，好生安置。”

三宝一直候在门外，听见陈偃传召，便又入内，将温妗请了出去。

他看见霍去病僵冷的神色，问道：“如何，这一场故事，可是让君侯听得心中沉重？”

霍去病抬手轻轻揉了揉眉，掩去眉眼之间的倦怠，“你有何要说？”

陈偃的语气不善，“陈氏没落，卫氏上位，即便这其中有陛下喜恶，陈氏跋扈，自然更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淮南翁主恶意设计，平阳长公主费心诱导，自然亦是少不了你姨母温柔的枕旁风。”他的眼中泛起一丝冰凉的光，如同夜色里的冰凌寒光，“陈氏与卫氏，是不可同辉共明的两颗灿星，昔日姑母在位时，便一力打压卫氏，甚至不惜要你舅父的性命，后来卫氏上了位，我陈氏便三个侯国尽除，凋零至此。此消彼长，此起彼落，两败俱伤，你与她，从一开始就不应当在一处。”

实在是造化弄人，他自己也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样两个人，为何偏偏凑到了一处去。

温妗心中后怕，跋山涉水，不惜带着阿皎走到陇西边塞，那里离长安千山万水，万里迢迢，他们竟然还是相遇了。

霍去病冷冷道：“你欲如何？”

命运之事，实在是可笑。

他终于寻到了她的身世，知晓了她的父母。

却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的母亲，曾经将他最为敬爱的舅父囚于暗室，差点害了舅父的性命，而她的出生，她母亲的被废，母族的没落，背后也与他的姨母脱不了干系。

累世的仇怨，竟然结在他们两个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