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相送卫皇后至宫门口,复又回来。此时天已入暮,夜风拂过,宫人已经在廊下掌灯。
她入寝殿一看,那个叫汝香的宫人侍立于榻畔,手里还捧着药盏,见阿皎入内,便轻声道:“君侯仍未醒。”
霍去病如她所言,仍保持着原来的睡姿睡着,阿皎心中也涌起一丝不安,她伸手去摸霍去病的脉,但脉象已经逐渐稳了下来,不比昨日那般虚弱无力。
阿皎微微皱起了眉,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汝香道:“这药再去热一遍,然后拿过来。”
汝香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药盏,犹豫道:“可这药已经热了两回,怕是再热就伤了药性……”
阿皎觑她一眼,眼角携了一丝促狭笑意,但语气却是极为正经,“这药热上两回,于药性也没什么大的损害,不过是比别的汤药更苦上一些罢了。你再去好好地热一热,将这药热好了之后拿过来给我,这药本来就苦,如今热了热更苦,幸而他现在还未醒,把药给他灌下去,他也少吃些苦头。”
汝香咬了咬唇,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榻上的霍去病,还是去将药热了回,又端回来。
阿皎伸手,汝香却未将药递过来,“伺候人的事,还是由婢子来吧。”
阿皎有些诧异,将汝香上下打量了一遍,身量纤纤,容姿清秀,这个宫人,倒是话异常的多。
她也不客气,起身从汝香手中拿了药盏,“无事了,你下去吧,再去吩咐医工按着方子煎药。”
汝香悄无声息地退下。
药汤泛着袅袅热气,隔远了都能闻到那股清苦的气味。阿皎用玉匙搅了搅,等稍稍凉了些,就舀起一勺,放到霍去病的唇边。玉匙越来越近,霍去病的睫毛微不可见地一动。
阿皎冷笑一声,干脆将玉匙放下,用手捏起霍去病的鼻子,将整个药盏都凑了过去,大有将一盏药汤都灌进去的架势。
霍去病突然伸手握住她欲作恶的手腕,睁开眼来,苦笑道:“好狠的心肠啊,皇后殿下嘱咐你好好照顾我,你便是这样照顾我的么?”
阿皎便知道他是装睡,冷哼一声将药盏搁下,“在医师面前装病,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心中自然生气,他装病装睡,分明就是故意吊着她的一颗心,好看她不安神伤的模样。
见她担心他,说不定他心中还在暗自窃喜。
实在可恶!
阿皎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极少掉泪,毕竟自幼行走江湖,性命几度抛去,见到的生离死别亦是数不胜数,自觉得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于事无补,还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