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是被主殿里的响动惊醒的,掌事宫人秦椒慌忙来报,称扶荔宫人汝香惹怒君侯,被君侯一掌劈了出来,当场便昏厥了过去。她一开始还担忧是霍去病的头疾发作,细问之下才知道居然是贱婢意图下药勾引,怒不可遏之下,卫少儿当即便将汝香拘了起来,求了皇后手令之后,便押进了掖庭,次日一早掖庭便回报,说那汝香身子骨弱,不过打了十五杖人便咽了气。
“皇后殿下心慈手软,赐了杖毙,若是换了我做主,定不会叫那个贱婢死得这样轻快!”卫少儿想来尤不解气,若是在府中出了这样以下作手段勾引主上的贱婢,定然不会这样便宜她。
霍去病的眼神亦是闪过一丝冷冽,随即又平复下去,“人已死了,不必再多说了,只是母亲,勿要在阿皎面前提起此事。”
“你莫要太低估你的母亲了,我虽然不聪明,可也不至于这样蠢笨。”卫少儿摇了摇头,既然知晓阿皎在他心中的分量,又哪里会说起这些话来引她多心,虽然她对阿皎这个子媳并不是十分满意,但她毕竟救了去病多回,人也是爽朗豁达,不行妖娇妩媚之事,“只是你这病该要怎么交代,本来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如今却是发了好几次高热,她既是精于医术,你又哪里瞒得过她去?”
她话音方落,便听得有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身后跟着的还不止一人,霍去病猜了出来,半蹲下身子,让那个从屏风后面蹿出来的小家伙顺势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嬗儿高兴得要发疯,抱着霍去病的脖子高声地大叫,“阿爹!”
霍去病将他抱起来,连着几个托举,将他举得高高的,又作势要将他抛出去,吓得嬗儿尖声大叫,又咯咯咯地大笑。
霍去病掂了掂,“又重了?”
嬗儿不肯承认,抱着他的脖子嘿嘿地笑,“阿娘说……说是嬗儿长高了。”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阿皎笑吟吟地进来,见卫少儿也在殿内,便和卫少儿见了个礼,唤了声夫人。
卫少儿颔首受了她的礼,再次相逢,多少是有些尴尬。
霍去病不动声色,低头问嬗儿,“祖母也在此处,和祖母见过礼了么?”
嬗儿连忙一骨碌从他的怀里爬下来,朝着卫少儿行了礼,“嬗儿敬祝祖母长乐未央!”
他的声音活泼欢快,许久不见,已经是又长高了不少,但那一张小脸依旧是团团圆润,一看便叫人心生欢喜。
卫少儿摸了摸嬗儿绑了红线的总角,心中却有些复杂,阿皎同去病在一起这么久了,腹中并无动静,日后也不知会否成婚,这个嬗儿说不准便是去病唯一的孩子了。
她笑了笑,陛下认定了这是霍去病的长子,她也只能认同。
好在这个孩子虽然不知父母是谁,看着倒是可爱机灵,叫人不自觉便心生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