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九歌满脸风尘的站在殿外,疯狂推打着拦住她的黑衣人,想要冲进来。
背对着九歌站着的季云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一颤,虽说他之前已经特意让银雪将她拦在北燕,就是不想让她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但没想到银雪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不过季云信稍微想想便知道,以九歌的聪慧,又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到银雪的异样呢!
季云信终于还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便心领神会的闪开一条路,九歌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直直冲着倒在地上的季云礼而去,路过季云信的身边时,却连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仿佛整个议事殿上只有她和季云礼两个人一般。
九歌扑身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惊惶无措的抱起地上疼痛不已的季云礼。双手本能的去堵季云礼身上的那道伤口,可那道伤口实在是太长了些,即便是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也没办法捂得住,在九歌三十多年的岁月里,第一次哭得手足无措,整个心仿佛揪在一起,任由一把刀在上面割,剜掉一块又一块。
云礼瞧着九歌这幅悲痛欲绝的表情,想抬起手,替她堵住那决堤了的泪水,胳膊抬到一半,便无力的耷拉了下去,腹部的痛楚袭来,天昏地暗,眼前一阵阵发黑,季云礼几乎是拼了命的摇摇头,用只有九歌能隐约听到的声音道:“能见到你,真好!”
“不,不要,不要!”九歌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到看不清季云礼的脸庞,她现在双手按着季云礼腹部的伤口,根本没办法擦干眼泪,只能用力的眨眼,她不想错过此时云礼的任何一个表情。
但越是眨眼,泪水涌出来的越多,九歌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一句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季云信。而季云信早已像现在这般石化的看着他们二人。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九歌轻轻的放下神志已经有些不清的季云礼,跪着爬到季云信的脚边,拽着他的衣摆,痛哭到声音模糊,却还是坚持说道:“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季云信仿佛雕塑一般,任由九歌占满鲜血的手,在自己的衣摆上留下痕迹,却一动不动。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泛着泪光,心中又何尝不是被千百把锯刀来回拉扯。
九歌见季云信没有答应,放开了他的衣摆,连连退后了几步,俯身便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求求你,让御医看看他!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陛下……陛下……”
季云信那双一眨不眨的双眼,突然闭上了,两行滚烫的热泪顺势而下,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摔的细碎不堪,像极了他的那颗心。他终究比不过云礼,即便现在一个谋反尝尽恶果,一个以胜利者的形态最终傲立在这大殿之上,他心里最在乎的人,也义无反顾的舍弃他,一如往昔。原来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变,也许从未变过。
突然季云信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他的执着终究是伤了三个人,今日一战,不论云礼生死,九歌都必定恨他入骨。若还想把九歌留在身边,一如往昔那般,实在是痴人说梦了。
一刹那,季云信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是这般可怜,那个从生下来就不被大家看好的孩子,不被人关注,事事低人一头的孩子,那个不得不敛起自己所有锋芒,在夹缝中求生的他,骨子里带着的卑微,原来从来都未曾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