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刚建营施粥时,王化澄对朱阆只是暗暗佩服,现在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全体投地。
王化澄为官日久,当然知道民意如流水,极难控制。
更何况这群饥寒交迫,逃亡多日的难民。
他也曾想过,即使桂王爱民如子,恐怕也要受限于实力,无法赈济所有的饥民,而且饥民中龙蛇混杂,一但吃饱了,必然滋事,乱作一团。
没想到桂王手段如此高明。
竟然派出王妃和焦琏两颗棋子。
一刚一柔,
一个安抚民心,
一个激发民意。
如今难民营已变成兵营,也就变成军管,营中一切将被严格管理,想乱也乱不起来了。
意外之喜是,难民中的成年男子,会全部自愿从军。
这等于桂王凭空增加了上万的死士。
甩不掉的包袱变成了手中的利刃。
高明,
实在是高明!
不远处的城楼上,并肩站着两个人。
正是朱阆和瞿式耜。
看着城外营地热闹的景象以及随从的回报。
朱阆知道,这波操作稳了。
瞿式耜却仍是心事重重,满面忧色。
“请王爷降罪,老臣有辱使命!”
“瞿卿何出此言?”朱阆似乎仍沉浸在喜悦之中,没留意瞿式耜的忧虑。
“老臣向城中富户和商贾募集善款,却只有十之一二肯出钱出物。其它的大户都闪烁其辞,不愿表态。”
“孤王已预料此事不会太过顺利,海内陆沉,东粤独安,富甲天下,此间人人富庶,又多商贾,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怎肯轻易就范。”朱阆缓缓说道,似乎早有准备。
“此事我已有计较,瞿卿可不必操心,不出数日,城中富户都会把你的门槛踩断,争先恐后的前来捐钱捐物。”
“哦?”瞿式耜显然没想到桂王竟有如此强大的信心,不由得提醒道:“桂王千万不要轻视了这班富户,他们生意不但通达岭南,甚至直达海外,势力不容忽视啊。”
“瞿卿可放宽心,孤王自有道理,这两日只须准备好库房放银子,不必太过忧虑。”朱阆微微冷笑。
“吕大器!”
城楼暗处,一个黑影应声出现,走上前来深施一礼。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吕大器。
“孤王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弄好了?”
“已经齐备!请王爷移驾视察!”吕大器沉声道。
朱阆转向随吕大器下了城楼,转身时,不忘向瞿式耜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轻松。
瞿式耜不禁打了个冷战,桂王殿下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了,不但杀伐果断,而且机变百出,防不胜防。看来这些富户前途堪忧啊。
城中某处私密宅院。
暗室中,油灯昏暗。
吕大器手腕一翻,手上拿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物件。
朱阆伸手接过,
象个短短的木桩,通体漆成黑色。
顶端有皇家纹饰,侧面有军队的虎符图腾。
朱阆十分满意,点点头。
“都完成了么?”
吕大器也不多话,火折一晃,点亮了室内的几盏油灯。
空荡荡的房间内,地上摆满了上千根同样的乌黑短桩。
朱阆对吕大器的办事效率极为欣赏,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情转冷。
“吕大器!”
“臣在!”
“第一阶段,行动开始!”
两天过去了,城中富户在拒捐后,惴惴不安了两日,见桂王并无行动,不由得放松起来。
本来么,赈济难民的事,就得是自愿,那不自愿,也不能强征嘛。
不过城中的一位大户王员外,在出城去自己的农庄时,却出了意外。
马车堪堪到农庄外,却被一队士兵挡下。
说他私闯军营,二话不说,就给押了。
原来城外的难民潮已经越来越大,听闻桂王赈济饥民,四面八方的饥民,包括本来在广州城中的,也举家奔袭过来。
进入营地后,立时登记从军,家人也得到安置,营地已比前两日扩大了十倍不止。
王员外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