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盯着她,眸光深邃又隐隐透出丝温柔,一摆手,丝竹乐响,美人起舞,好似刚刚被打断的『插』曲仅是错觉。
她百无聊赖看着底下水袖翩跹,众人觥筹交错,眼神空洞,好似没什么能吸引她的注意。忽然乐声一变,急骤转为活跃轻快的异域风情曲调代替了原先的优雅古典。
看着烟幕中渐渐清晰起来的美人,头顶一小帽,及腰短袖紧衣,灯笼长裤,姣好身段展现无疑。赤着脚,随着她展臂旋转的舞步,脚踝的铃铛泠泠作响,扎成一股股小辫子的长发便翩飞起来。
待她舞至跟前,那一张脸被她瞧的分明。微微一愣后便不可抑的轻笑起来。
展颜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舞女,心微一凛。
娄朝王本来就无心宫宴,自啊不出来更是所有心神便集中在她身上,一颦一笑,他所有的情绪被她牵动着。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笑出声,寻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个舞蹈的女子亦是让他微微一惊。随即眉宇敛抿,望着底下某个方位的目光深弥却冷冽无情。
她的这个位子,真的,这么吸引人么?
她在他转头视向别处的同时将目光停留在他面上,却在他要转来的时候移开了别处,轻说声“走吧”,侍候在侧的浅意便小心将她扶起来。
她到底没有看完这舞,中途离席,无需谁同意。
几上酒杯中的白开,还是满满当当,只是热气不再。
临走前,她只听得他淡淡落了一句“斩了”,身形微顿,可也只是一瞬,任由浅意扶着自己离去。
她知道,他是朝底下那像极她的舞姬说的。
没有制止,甚至没有一丝动容,心下凄然一片。
笑笑,若你知道我已变成一个冷血怪物,可还认我……
深夜,有人未眠。
“夜晚风大,皇上要保重龙体才是。”
“不用了,”他一侧身,她便连他的衣角也没有触到,尴尬的停在那里,随后他难辨喜怒的声息响起,“以后的宴会你不用出席了。”
面上一僵,强牵起一抹笑,“是因为她么?”
“你越矩了。”他的眸依旧视着那一树合欢,闻此只是淡淡皱了眉。
他的冷漠让她心寒,再做不出温婉的样子,拽着的披风凌皱不堪,她眼中闪着痛楚,沉着声不甘道,“无聂,我从没想过要霸占你,我知道你的心被贾汝兰占的满满的,可是能不能求你,求你留出一丝一缝给我?”
忽的风起,带起他玄『色』暗金龙纹的衣袍,翩飞,夜光下泛着泠人的暗光。
他终是转了身,无形中带着的无尽窒迫瞬间倾袭了她。
一双眸凝着幽暗,视向她,深弥有之,邪冷有之,却唯独没有他在面对那个女人时才展『露』出的脉脉温柔!
“展颜,”男子的话透着一贯的魅『惑』,此时却隐现着丝丝危险,“谁给你的权利直呼孤的名讳?”
展颜一滞,心中惊痛交加,浑身的力气从脚底开始溃散。
“贾汝兰流产,你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挑起她的下巴,眼底看不出一丝怜惜,“你有个好哥哥,他想保你,却不敢求孤饶你一命,你知道他去求谁了?”
他手一松,冷冷看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颓然跌落在地。
她目光所及处,只看见那绣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她想伸手抓牢却落得一手冷风,他已毫无留恋的走远。
“记住,你没有死的资格,除非她厌倦你了。”
她眼神『迷』蒙,模模糊糊记起,被封为贵妃的那一晚,下着大雨,她的哥哥染了风寒,她以为,仅仅是伤寒而已。
原来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生命……全都是、她给的么?
浅意最终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这个女子,终于将她欠他们的诺言一一完成后,倒下了。
『药』石无灵,对于这个已全然没了求生意志的女子,所有太医,束手无策。
病榻前
“娘娘,平安求您,把『药』喝了吧!”为首的平安双膝跪着,手里高举着『药』碗。与他并排跪着的,禧欢、尽凡、待墨……
她却不看他们,望着火红的帐顶喃喃,“以前,我总是很怕,怕你们……”她停顿,微微勾起唇,眸中愈发空蒙,“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
她扬起笑,在与娄朝王的对视中,她的笑在他难诉凄楚的艰涩中张扬妖娆着。平安等人早已红了眼眶。
她知道他们痛着。她虽笑着,却也结结实实的痛着。他们之间的相处,竟可笑的只剩这种了。
“你说,我老是挡在你前头,这次——”她缓缓笑开,“怕是也要走在你前头了……”
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悲痛,问她,“不想知道,我和展颜的那个秘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