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华会做人,做得了实务又不被人眼红,这中间的分寸实在不好把握,但郭福宽做的很好,淮江上下的官员提起他都要说个好字。
沈正秋一度觉得以郭福宽的才能屈居在淮江实在可惜,几次提出要向皇上推举他入京升迁,都被郭福官以喜爱江南风景、都城寒凉为由而拒。
“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只是贪爱江南风景才固守此地,以郭大人你的才华应该去更广袤的天地,为百姓谋福利才对。”沈正秋旧事重提。
“呵呵,沈大人,郭某感谢您的厚爱,只是人各有志,郭某实在不愿意回到都城,趟那汪浑水。”郭福宽笑容满面,说到后面却是面有唏嘘。
如今国力衰微,皇室内部却只知争权夺势,朝廷上下结党营私之风甚众,各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识之士受贵族贬低,不得重用,试问这样的朝廷又有几人甘心为其效命呢?
沈正秋长叹一声,心知郭福宽的隐忧,当今圣上已年过五十,身体日渐衰弱,便是如他等一般臣子,皇帝又能保他们几时呢?
“若是众位朝臣都如郭大人一般,天下百姓又有谁肯替他们做主呢?”沈正秋目露凝重,举头望月。
“呵呵,沈大人忧国忧民,郭某望尘莫及。”郭福宽抬手一鞠,又道:“今日我们不谈政事,只谈风月,你看如何?”
沈正秋大笑应允,二人久过三巡,渐渐有了醉意。
待郭福宽拜别离去,沈正秋独坐灯下,忧思难眠,今日他欲言又止,最后仍是没能忍住同郭福宽谈及淮州私盐一事。
最近几年,贩卖私盐日益严重,朝廷屡禁不止,淮江是江南一带生产海盐的重地,朝堂在此设了盐司衙署,饶是沈正秋恪尽职守,仍是避免不了淮江成了私盐贩卖的重地,他一度怀疑有人勾结盐商,破坏朝廷法度。
他本欲与郭福宽协同调查,揪出那幕后之人,郭福宽熟悉上下官员出面行走最合适不过,哪知郭大人偏守一隅,不愿搅入过多是非,这人虽是才能出众,偏偏过分爱惜羽毛。
罢了罢了,大不了多费些人力物力,浪费些个时间与人周旋……
“小姐,老爷院子的灯熄了。”锦儿打着哈欠前来禀告。
小姐如今的行事越发摸不透了,连老爷的作息都敢偷偷打探了,了不得了不得。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沈迟坐卧在床榻上,待锦儿走后,拿出手中的三枚铜钱,并着白日谢启轩那里求来的字,以及一枚打磨光滑的桃木梳,那上面零星夹了几根长长的发丝。
沈正秋疼爱女儿,她借了沈迟的身,白白享受了人家的父爱,心中愧疚。她曾仔细观测沈正秋的运势,知晓他为人公正耿直,官运亨通,虽有磕绊,却无甚大碍,但在今年,他有一个劫。
若要化解此劫,需要一个契机。她看着手中那幅字,如果说这便是天意的指引,她倒是有些信了。
沈迟拿起那把桃木梳,上面纹理清晰,花样繁复,入手细腻,闻之隐有香气传来,也只有醉仙楼的花魁姑娘才能将如此精致之物随意赠人。
她能遇到惜凤,看来是上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