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这些皇帝却不行了,没有太祖、太宗的能力,而这些人又抱残守缺,紧抱着祖制不放,不思进取,不求新求变,至此,国朝自然是越来越差劲了。
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那句话,他现在还没资格思考这事关乎国体的事情。取来一本张楷送给他的《战国策》,张璟于灯下观看。比起那些儒家经典,《战国策》一书大受儒家学者诟病,认为其离经叛道,与礼不合。
张楷虽然也是儒士,但其人却无门户之见,对张璟言道,《战国策》并非一家一姓之言,反映的就是战国时期“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的奇事异闻。
因此,《战国策》是一部反映战国乱世策士为诸侯国君兼并他国效力服务的“乱世之书”,可以为后世提供诸多借鉴。
张楷建议张璟读《战国策》,其目的不外乎提高张的战略素养,须知战争并非仅仅是刀兵之交。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这才是战争的本质。
不仅仅是军事战争,其攻守和战之计,钩心斗角之事,正所谓“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那就是说,胜负的最后关键并不完全决定于军事,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政治的巧妙运用。对于政治斗争的借鉴,更是大有裨益。
不得不说,这是张楷对张璟的勉励。在张楷的谋划中,若张璟果然是可造之材,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将身后之事托付于张璟,子孙可庶几无忧矣。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着实不成器,而他本人在朝中又不朋不党,实在没有托付的人选,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张璟身上。
成与不成,且看看再说,不过是一步闲棋罢了。即便不成,张楷也不损失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璟在樊青的陪同下,开始巡查盐场,看看产量能不能增加,若再增加一百万斤的产量,需要增加多少盐户。
尽管这还是没影的事儿,但张璟认为问题不大,他和张楷联名上书,又是为了军需所用,朝廷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盐课增加了,朝廷的负担也能少一点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盐场的防御,张璟看了之后,还是比较满意的,樊青乃是军中宿将,这种小事于他而言,算是手到擒来,安排的妥妥当当。
巡过盐池之后,张璟便在樊青的陪同下,巡视西线诸堡。
自西往东,分别为盐场、定边、安边、新城、镇靖五堡,除安边营外,其余四堡每堡置军千人,设千总,屯田驻守,待来年,辅以边墙,即可固若金汤。
“此地地势险要,待明年修筑边墙之时,樊佥事可择地修筑堡寨,如此一来,西线无忧矣。”张璟与樊青夜宿镇靖堡,张璟吩咐道。
樊青领命,他也有此打算,不过事情得一点一点的来,如今已是八月,鞑贼一般都是在九月开始集结兵马,谋划南侵,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再经营此地了。
“鞑贼若侵西线,樊佥事切记要固守边线,轻易不可使鞑贼入境,害我百姓!”张璟再次嘱咐道,“本官虑之,鞑贼若犯西线,多为声东击西之计,以期调动我军来援,然后其择我守备薄弱之地南侵。”
“总戎所言极是,”樊青抱拳,“鞑贼惯会声东击西,围点打援,总戎尽管放心,有小人在,西线无忧矣!”
“善!”张璟颔首,倒是不认为樊青在此大言不惭,一则,樊青乃是军中宿将,从一小卒,升至指挥佥事,本事定然是不缺的;二则,鞑贼既行声东击西之策,侵扰西线的兵力便不会太多,西路防线虽然绵延数百里,樊青手下兵马虽不足万余,但也足以防备。
第二天,张璟离开镇靖堡,率人往东,回榆林而去,樊青则率部回安边营,厉兵秣马,防备秋末鞑贼的侵袭。
张璟回到榆林时,已是八月末,中秋节已过,身为边将,为国戍边,节日什么的,张璟倒也顾不上了。
若按照往常的经验,满打满算,还有不足一个月,鞑贼便会犯边。因张璟于榆林筑城,主动将防线前移百余里,届时,榆林城首当其冲,考验张璟的时刻已经悄然而至。
若单单时守城,鞑贼来的再多,都是无用,明军精良的装备足以让鞑贼有来无回。但鞑贼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以己之短攻明军之所长,扬长避短是最基本的军事思想。
届时,他们肯定会发挥其机动优势,派出骑兵,多路袭扰,而张璟镇守延绥以来的布置,能否如预期般,发挥作用,便在此一战中体现了。
“诚如都督所言,东路神木至府谷,西路镇靖至盐场,皆为地势险要之处,鞑贼乃骑兵,若是平地,自是来去如风,迅捷如雷,但在崎岖之地,却大为不利!”水静居士和张璟围在桌案前,桌上摆着一副延绥镇的舆图。
张璟点头,“鞑贼若攻取东西两路,则十有八九乃是疑兵,榆林乃是鞑贼必取之地!”张璟指着舆图上的榆林城,“榆林若破,鞑贼自可长驱直入矣。”
水静居士点头,“如此,西路自有樊佥事守卫,且兵精粮足,可无忧矣;然东路并无主将,诸堡寨之间无人统领,若令行不一,怕是生乱。”
张璟点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于东线置分守参将,然此任事关重大,一旦所托非人,则东路防线不攻自溃,不得不慎重!张璟在此感到了手下无人可用的无奈。
“唉,”张璟叹气,揉揉眉心,“此事且从长计议,居士以我之命,高于东线诸堡,若鞑贼来犯,彼此间当互通声气,若窥得鞑贼虚实,自可相约行事,若不明鞑贼虚实,当固守本堡,以待援军。”
水静居士点头,对于东线,也只能做此安排了,幸而东线神木、府谷两县人口不多,鞑贼若是侵入境内,大可据城而守,鞑贼仓促间难以攻破城池,最多也不过是毁坏田亩,百姓性命倒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