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极工作”这个词让陈志豪心里搁上了事,每次他“人机对话”的工作一旦被打断,就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儿子陈渊博五年级上学期期中考试作弊被停课一周,老师约家长谈话前一天他就是现在这种样子,一双细得跟柳棍一样的大长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会摇摇头等会晃晃脑,坐立不安。急了,就骂儿子为什么这么不省事尽给他添麻烦。
陈志豪想不通他这么卖力地为公司工作,连管孩子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在领导眼里就成了“消极工作”?这天他回到家说这些话时,一个劲地摇头,脖子上顶着的干瘦的轮廓分明的椭圆形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这不是冤枉我吗?”他把长长的、干瘦、硕大的双手在面前一摊,手掌红里带白手背微黑,像大猩猩。
“爸爸怎么老是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把我眼睛都看花了。”乐乐问外公。“没事,爸爸是在锻炼身体。”李明轩说。
一个竞聘搞的家里老少不安。后来,雨露提议开了一个家长会。参会成员是除未成年人乐乐以外的所有人。
一轮又一轮拉锯式讨论进行了半个小时,轱轮话又转了回来,转到了是不是要竞聘的命题上。这时,陈志豪工科男的耐心全部用尽,他急急地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说我到底咋办?我要是竞聘上了,那从此我就得围着领导转,不就成了领导的跟屁虫?成了哈巴狗?要是竞聘不上,大家能不笑话我?能不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陈志豪说,“噢,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这领导非要让我来竞聘,我要是不竞聘不是把人给得罪了吗?”
“所以,你就更应该竞聘。”李雨露说。
“你懂个屁!要是竞聘成功了,我不就成了这位领导的奴才了吗?你想,他跟我非亲非故,凭什么帮我?不就是想让我对他俯首?不就是唯他马首是瞻?”陈志豪脖子上的青筯爬上了额头,下颚凸出,嘴唇稀薄。
“诶,诶……志豪注意措辞,家庭会嘛,大家都在帮你想办法,先别激动。”一直没有发言的李明轩这时终于开口了,最后一个发言,这是他在社科院当院长时养成的习惯。
首先他要认真听听大家的发言,然后根据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再发言,而且,要说些大家的发言都很有道理很有建设性之类的铺垫,兼听则明嘛,再则,也是会议民主性的体现。这样,最后到他发言时才不至于把观点说偏,也才能保证良好的会风。
听岳父这么一说陈志豪立刻收敛了。他抱歉地看看妻子李雨露,不再说什么,开始洗耳恭听岳父大人的训斥和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