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无物,深不见底,听着空洞,甚至摸不着头脑,因为压根就没有源头可寻。江桥眼睛睁不打开,但忽颤的心头却让他的身体快他的意识先做出反映,如同鲤鱼一般蹦起的他脑袋一甩,与巨响齐发的子弹便从他原先脑袋所处的位置撞过。声响震撼,蒙头的江桥这才清醒过来,虽不知自己的身体到底做了什么,但眼前托着霰弹枪的男人想干什么他却清楚得很。
对方子弹刚上膛,便见得一铁器朝着自己丢了过来,男人抬枪本欲去挡,却只见得这刀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的往后飞去,正落进猛地甩手飞速靠近的江桥手里。男人发觉自己中计,连忙调整枪口,江桥哪还能给他开枪的机会,双刀一合身子下压,自下而上朝着对方的枪管劈去,金铁相接的同时江桥只觉惊雷在面前炸响,被抬起的枪轰出的枪响震得生疼的耳鸣甚至影响到江桥的视力,他见得那脸色苍白的男人往后退了几步,一咬牙又是子弹上膛。
欺人太甚!无名的邪火从远得不知边界的地方燃起,跨过了一切直接点燃江桥的心脏,愤怒从他的双眼迸发,合起的双刀拆散,一把锋刃朝外,直对着对方的脖子抹去。
见江桥动了狠,这开枪的男人也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些不知什么东西,又是一枪开出。
这般近的距离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江桥哪还有被打中的可能,刀子一挥重心偏移,身子往左一滚躲开这枪响之后的子弹,一抬头见对方脸色苍白便要上去杀之而后快,却被灌进刚恢复听力的耳朵里的、不同于方才的惨嚎与哭喊滞了一下身子。停滞只有一瞬,立马反应过来的江桥刀子勾起地上水果,朝着对方甩去的同时转回身子,视线仅是一扫而过,反胃与恶心便朝着胸口压了过来。
跪在地上嚎啕嘶吼的老太太身边躺着表情扭曲的水果店老板,他的腹部被放在那记枪击击中,破碎的器官溅在地面上,被流出的血液越带越远。恶心只持续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生而为人都应当具有的愤怒,这与方才那火气聚杂在一起,在听得又一声扳机扣响的瞬间发作。
那男人只见自己的子弹在将地面砸出凹槽,接着便是身子被如同车辆的东西撞开的异样感,霰弹枪脱手的同时,他只见得面部狰狞的江桥手上的乌金刀朝着自己的脑袋切来,电光石火之际,这男人颤抖的手在本能的驱使之下直接抓住江桥的双手,饶是如此,赤裸裸的巨力依旧压得他起不来劲,刀尖朝着眼珠和脖子一步一步的靠近。
江桥此时哪还有一丝人形可言,口水顺着张开着如同要啃食对方的嘴巴上的牙齿滴落在男人身上,目光里除去野兽般的凶恶之外别无其他,这男人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来的,此时却生出的惧意来。
那是害怕自己尸骨无存的惧意。
江桥的动作忽然顿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明意义的光芒,远处又一声枪声没征兆响起的同时他身子便往外一翻,朝着外面滚出两三米。十来米开外的小巷里,另一个男人嚷了一声‘过来’,又是一枪击出。方才那枪这么突兀都被江桥提前闪过,这种随意的射击哪会对江桥起什么作用?江桥向后滚了几圈又是蹲起,方才被自己压在地上的男人便朝着开枪那人跑去,江桥手上的双刀磨了一下,目光又一次变得锐利,却只见那持枪男人冷笑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从口型上看,说得应该是‘下次再见’之类的话语。
江桥还要动弹,又是一声枪响,他手上的刀子应声脱手,刀尖碎片飞了不知多远才落下,剩下的半截掉在地上,残破的缺口没有一丝美感可言。
江桥抬头,方才被压的男人已经跑进巷子里区,持枪打断自己刀子的男人装模作样的吹散枪口热度,摆了下手便也躲进巷子里去了。
据江桥所知,那位腹部中枪的老人家被医生确认为当场死亡,这样的结果十分正常,毕竟正面挨了一记霰弹,不死就是传奇,但是,这种理所当然却让江桥久久不能平静。这件事不用江桥自己多说,新闻报纸便帮他宣传出去了,什么‘街头火并一方竟是职业选手’‘枪械恶斗误杀过路老人’之类的消息从那天下午就占上了头条的位置,就连许久不联系的颜平帆都打过电话来,还以为会引来对方一通破口大骂,谁知那头的人却只是关心江桥有没有受伤还是如何,这点让他压抑的心情总算有了点好转。
颜平帆倒也不是不想与江桥联系,只是自己事忙,又要顾着和组委会联系把梁咏橘的资料还到‘轻转’,又要负责这几人的训练,拉赞助自然也是需要的,而按她那性格,如果不求助于身后组织的话是很难获得他人支持的,但她偏偏又不屑这般处理,于是整天整夜的处处碰壁,这种情况之下积攒的愤怒可想而知,就连严仲都会无缘无故的被她捶上几拳。
而这种情况的自己她也清楚,所以她才不愿联系江桥,这小孩敏锐,只怕是聊过几句就能听见自己的不愉快,不知怎么的,颜平帆唯独不想让江桥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但听得江桥暂时还不想回来的时候,颜平帆终究还是有些怒了。她自然没有在话语里显露出来,只是念叨着‘好。’这样冷淡的回应后直接挂断电话,空留那头江桥无奈摇头苦笑。
暂时还不能走,一边用夸张言语糊弄着可芙香的江桥一边想到。
程雏刚进学校,刚有了自己的朋友,东缪音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自己要帮三浦新一的也还没开始,东戈登与丧冲的矛盾还没解决,而且。
如果现在走了,可芙香会身处于什么立场?对方闹市杀人,有霰弹枪这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开起枪来毫不手软,攻击他时那般狂暴,哪有一丝要保护自己性命的意思?即便可芙香家里势力大,但耐不住不要命的疯子,对方要是真攻上门来,司机老哥只怕是挡不住那样的人。
江桥倒也不觉得老哥干不了的自己就能做到,只是自己若不亲手保护自己的恩人,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而且,到现在警察迟迟未对江桥进行程序正常的讯问也让他十分怀疑。
有什么针对自己,针对可芙香的阴谋似乎又要展开。刚这般想着,可芙香家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司机老哥目光锐利的清点人数,人都在,那按门铃的人是谁?
江桥呼了口气,笑嘻嘻的说着自己去开门,与司机老哥对过眼神,挡在身子之前的右手握住了仅剩的一把乌金刀,若无其事的朝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