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枪声打的就像下豆子,起初,芷若在办公室内听着,还以为是有人擦枪走火了。而后越听越不对劲,枪声并未有减弱下去,反倒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密集起来。
她在里头实在是坐不住,来回走了好几圈,心下总是揪着,难受极了。她才要出门,就见着程逸之脸色急切地进了门来,拉着芷若就要跑:“赶紧走!厂里不好呆了!”
芷若忙问道:“日本人打进来了?”
程逸之一面拽着芷若向外跑,一面解释道:“方才有个日本水兵突然开着一辆吉普车撞到了咱们工厂门前。二话不说,一下车就开了枪,直接打死了守门的保卫。现下驻沪司令部也来二十多个兵了,打了多少枪了,竟然还收拾不了一个日本人,实在是窝囊的很。我就怕呆会要是还有其他埋伏的日本兵从哪里窜出来就不好办了,他们可是跟疯狗似的,见人就打枪子呢。因而你得赶紧走,厂里不好呆了的。”
芷若一听,心下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程逸之拽着,一路跑到工厂小门旁,跟着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一下就驶离了工厂。
路上,芷若的心还在“噗通、噗通”地跳着,程逸之握紧了她的手心安抚着,她方才慢慢定下了神来。
“既是日本人在工厂里撒野,你方才怎么出去这样久?”芷若忽而想到问了声。
“这个……”程逸之顿了顿:“我一时害怕,就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直到驻沪司令部来人了,我这才偷偷跑了进来。”
芷若“嗤”的一声笑:“还带了枪的,可真窝囊。”
程逸之笑笑,也不介意,不过翘着二郎腿道:“我一会要去父亲书房同他商量事情,这几日看起来沪上不太平,你倒是自个多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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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程瑞生坐在那里喝着香片,听着敲门声起,便应了一声:“进来罢。”
程逸之才进了门,就道:“方才我先遣了人回来禀报,想来您应该知道了,方才工厂出事了。”
程瑞生点头道:“这叫飞来横祸!这日本水兵怕是喝醉酒闹事罢。好好的,竟然从虹口跑到咱们震旦厂子里来撒野,也不瞧瞧是什么地方,真是放肆的很!”
程逸之跟着在沙发上歪躺下来,懒声道:“反正这会钱希龄已经派人过去围剿了,二十多个申军打一个日本水兵,若是还打不死这个日本人,只怕是将来这保沪的仗也不用打了。我看,咱们还是尽早收拾细软跑路的好。”
程瑞生啐了一口:“呸,又在胡说八道了,我告诉你啊,逸之,咱们程家不走,震旦也不会关,就是日本人打进来了也照旧!这上海是咱们程家和震旦的根基,离了上海,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程逸之抬眼道:“父亲,那咱们也得想个应对之策罢?怕是这次事一完,震旦又要成枪把子了,钱希龄还不趁机再捞一把油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