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程瑞生的丧事结束，很快便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日军对于上海的第一次进攻，不战而退了。报纸上热烈讨论着日本人撤退的原因，几天下来，申城各报纸头条都是这件事情。

没有人会知晓，这一切的起因，竟然就是鹏详染厂提供的军服出了岔子。芷若先前假意透露给邹海九姨太的所谓秘方，如今倒是起了奇效来。到底叫这些日本人船上这崭新的军服，顺带着享受了一回什么叫蚀骨之氧。

这痒劲一旦犯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挖破了皮骨，更有甚者比较敏感，全身都会泛着通红，基本也就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日军司令部对此大为光火，直接就对邹海兴师问罪。邹海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日本人一时怒从中来，竟然直接就把这邹海用日式军刀一刀给捅死了。

这件事情，直接震惊了整个沪上的工商界。从前大家只不过是怀疑，这邹海是不是与日本人有染，如今竟然是坐实了的事情。

这件事情叫日本人吃尽了苦头，就在钱希龄为这件事情沾沾自喜的时候，关东的日本军已经派了重型机械部队南下，第二次进攻即将来临，而他竟然浑然未决，仍旧日日夜酒笙歌，不亦乐乎。

再说那厢程家，经过程瑞生一事，全家上下都是元气大伤。这一日的天气，格外的阴霾。到了下午五点以后，天上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家中办过丧事以后，程老太太总是有些不进饮食，即便底下的人都劝着，那也多半就是一丁点的清粥或者一点点的菜叶，但凡是随意糊弄了也就算是吃过了。

芷若虽然不如程老太太这般悲痛，可是也是满腹忧愁。只是她面上看来，还是要如往常那般吃饭才好，要不然这家里头真当是变得不像话了。

当然了，芷若还有另一层意思，她每每吃饭多半也是为着陪程老太太吃的，在这样眼泪洗面的日子里，她这个程家的媳妇不能不打起精神来，增加老太太吃饭的食欲。

到了这一日的傍晚，芷若实则也是一点精神也没有的，可是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意，勉强走下楼，到程老太太屋子里来吃晚饭。

饭菜这时已经拿到屋子里来了，正坐了一屋子人。原来这两天，除了芷若以外，香凝、还有府里头的几个老妈子、丫鬟，都在这里陪着老太太，也是顺带想要帮她纾解一些情绪。

程老太太一看芷若进来，就问道：“逸之呢？许久不见你同他一起来吃饭了。”

芷若低声道：“他最近两头奔忙，方才刚回家来，怕是还累得不想晚饭呢。”

程老太太摇头道：“我这里一屋子的人，够热闹的了，你还是到自己屋子里去吃饭罢。若是没有心思看书，把我这里的一些玩意儿带去解解闷，得你们夫妇在屋子里也相互叹着气。”

芷若本来也吃不下饭去，既是程老太太叫自己回房去，她倒是乐得自在一会。因而她就照着老太太的话，拿了柜子里的一副桥牌，就走了。

这个时候，雨下的正紧，窗外风呼呼大作。芷若回到自己屋子的途中，虽然全都是在走廊下头，可是那一阵阵的晚风，由雨林里吹过来，将雨吹成一片的水雾，挟着冷气，向人身上直扑过来，就格外叫人觉得发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