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头一阵皮鞋响声,洋大夫很快就接过来了,还穿了白大褂,后面助理一只手提了一个大皮包,跟着进来,看起来都是很郑重的样子。方才电话里头,这大概的情形他们已经听过了,因而便认为这种情况许是有些危险的。
洋大夫一进门,和程了哦太太寒暄了两句,马上就测温度,听心肺,先忙了一阵。那洋大夫晓得中国家庭的情况,因而为特别尊重芷若起见,自己避到外边屋子去,让助理在芷若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了,检查完了,洋大夫就判定,她这是受了感冒。只是问了一声:“少奶奶这些天,可是夜里到过室外受过寒的?”
奶妈回道:“昨日夜里少奶奶睡不踏实,就去院子里头枯站着看月亮,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寒气呢。”
洋大夫一面在皮包里把酒精灯、药瓶子向外搬,一面向助理点着头示意,而后对程老太太道:“应当不会有错了,是感冒。恐怕少奶奶这些时日歇息不好,抵抗力下降,所以病势来得凶。”
洋大夫说完,就忙着给芷若扎了一针,然后将小瓶子药水,在芷若嘴里头灌进去一瓶,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反应。芷若这个时候就轻哼了两声,而后渐渐有些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逸之刚从外面回来,灰头土脸的,都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看情形,倒是跟泥坑里滚过似得。
逸之才要上楼,就听着底下的丫鬟来报:“少爷,府里头出事情了,有人跑了。”
逸之一听,也是吓了一跳,想着半日不在家里,怎么就出了大事情了:“谁跑了?芷若呢?”
丫鬟道:“少爷,少奶奶病了,是二姨太跑了。”
逸之皱起眉头,一面朝着屋子里头走,一面道:“跑了就跑了,不相关的。芷若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丫鬟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病得不轻,老夫人请了洋大夫来瞧,不知道这会究竟如何了。”
逸之一走进院门,便有一种不同平常的感觉。第一,是这院子里一点声息没有。第二,是在这和暖的阳光下,那梧桐和松树,另有一种清幽的绿色,配着那走廊外的墙砖,越觉得这样静悄悄的。
恰是绿纱窗子里,透出一丝熏香的气味来,仿佛已有个病人,就在屋里等着似的。他走到走廊下,先咳嗽了一声。奶妈听到这一声咳嗽,早跑了出来,迎着笑道:“姑爷回来了,可算见着人了,快进去瞧瞧罢,小姐病的不轻呀。”
逸之见她有那种喜不自禁的样子,想来多半是在等着他的缘故,心下一下就有些愧疚起来:“芷若的病怎么样了?现在好了一些么?”
奶妈道:“打了一针,好了许多了,你进去瞧瞧罢。”
逸之道:“这就好,方才舞厅里接了电话,还吓了一跳,以为很严重呢。”
奶妈听了这话,心下就想着“舞厅”两个字,想来这程逸之定然是又去舞厅鬼混了,那心下自然就很不是滋味,替芷若觉得有些不甘。
逸之哪里管得到旁人的心思,他就一面说着,一面就向里走。一脚踏进房,只见程老太太与芷若两个相对坐在床面前,这倒是叫他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阿娘早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