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后院,草地上滚满了银浆。露珠子一闪一闪的发着冷光。疏疏落落,偶尔还有几下凄哑的虫鸣声,倒是听的人心有戚戚。
一阵淡、一阵浓,院子里全飘满了花香,有点像苦涩的雏菊,还夹着些幽冷的兰花,随了风,轻轻的往芷若身上飘着。
逸之的目光灼灼,倒是叫芷若好似对之患了过敏症状似得。但凡一对上他的眼睛,一沾上他眼里的那点火星,就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从心底里蔓延开来了。
那味道真是苦凉,直往骨头里浸进去似的,浸得芷若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酸发麻。芷若当真不知道,她与逸之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芷若暗暗咬紧牙根,慢慢的咀嚼着那股难言的滋味。
“苏芷若,难道在你眼里看来,我就真的这样不可理喻,连相互冷静的时间你也不愿意给我了么?”逸之掐紧了芷若的肩头,艰难地开口说道。
后院水池中吐出一蓬一蓬的银丝来,亮晶晶的,偶尔有几滴水珠溅到芷若的手上来,一阵寒噤,使得她的感觉敏锐得一碰就要发痛了。
芷若轻叹了一声,而后摆开逸之的手,倚着水池边的铁柱子默默的坐着,凝望着池边那座大理石像。
那是一个少女的雕像,色泽温润,像白玉一般。因为实在太过好看,芷若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总免不了多瞧上个几眼。
芷若轻轻的摸了一下石像的指尖,当她的指尖触着那温润的石纹时,窝在她胸中那股苦凉的味儿突地挤上了她的心间,那潜藏许久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从来都不许自己懦弱,更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落泪。可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她都是忍不住了的。心下的那种委屈、彷徨、无助,简直渲染到了极点。
石像上的露水,凉浸浸的渗到芷若皮肤上来了,芷若苦笑了一声:“逸之,夫妻之间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在一处呢?你知道的,我最痛恨的就是猜忌与不信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我的底线,你叫我如何能忍气吞声继续蒙着头,过这糊涂日子?”
逸之道:“若是我说了什么,伤害到了你,那么我跟你说一声抱歉。可是你那则离婚声明,实在是太过了一些。为何不给咱们之间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芷若紧紧地盯着逸之的眼睛:“程逸之,你从前同关雅韵如何,我可问过你多余一句话?你就是出去同管丽娜厮混,同各色不同的女子痴缠的绯闻传遍全城,我都决计没有多说过一句是非。我倒是可以说一句交底的话,我也并非是这样大度之人,只不过是想着,这些都是你的个人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太多去计较。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去做的?你在我受到伤害的时候,不仅没有做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甚至还伙同那些流言蜚语来中伤我!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逸之听了这话,只觉得面上青一块、红一块:“是我混账,不该这样的……可是你明白,那些都不过是......”
说到这里,逸之就顿住了,这话也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芷若苦笑了一声:“算了,逸之,不要再相互伤害了,不如好聚好散罢。好歹夫妻一场,也算是缘尽了。你便放我走吧,这家里的东西,我一概都不要,只求一个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