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朔军队出征,约已过了半月,前线战报频频送入京城,皇帝心急如焚,半月以来,除却上朝以外,竟未踏出清正殿半步。
李贵妃平日里便对皇帝的衣食多有询问,这时候则更是上心。白日里,李贵妃亲手为皇帝做点心、羹汤,待晚膳过后,她又亲自在皇族宗祠内诵经,为大朔祈福。夏日夜里,蚊虫多而杂,纵是守宗祠的宫女也是心疼得紧。
陈惠妃平日里是最与李贵妃较劲的,这会儿李贵妃做得这样好看,她陈惠妃自然不能落了下风。半月以来,佛经抄了一本又一本,在佛像之前点上香来便是一整日的光景,更派了几个善嚼舌根的,出了鸣鸾宫去大肆地宣扬,生怕有谁人不知这鸣鸾宫的主位,是她这何等贤惠而又慈悲的陈惠妃。
皇帝,便是这大朔国的命根。便是皇帝不留神打了个喷嚏,皇宫都是要震三震的,更别说是今日这般,边疆大战,国难将临,皇帝心急如焚的时日。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后沈凝所居紫棠宫,却似乎并不未必所动,那宫墙之内,宛如隔世一般。
自承王出征,皇后没了儿子陪伴,自然就把这重担丢到了儿媳的身上。白望染隔三差五便应召入宫陪伴皇后,久而久之,对宫中各样人、事、物也渐渐熟悉了不少。
皇后是个健谈的人,说白了就是“人来疯”。近半月来,皇宫上下皆是一片死寂,宫中各人,无一不是被一月海战况牵着心的。而紫棠宫这时而传出的笑声,倒是给这沉寂了半月有余的皇宫添了些生气。
这日,皇后又下了帖子,派人前去承王府,将承王妃白望染接进了宫来。又听闻李贵妃接连几日为我大军诵经祈福,便是连进食都乱得干净,皇后实在担心,便又派落雪去了一趟衍庆宫,直言便是生拉硬拽,也把李贵妃从衍庆宫拽出来。
好容易凑齐了这两位“主子”,皇后可算是高兴了,端起茶壶,宛然一抬手,便给一旁坐着的李贵妃沏起了茶。知她心里头繁杂事儿多,皇后又开口劝慰了两句,道:“你呀,也别太操心了。瀛儿当年可是一人率军平定了战乱,如今还有染儿的父亲定安将军出谋划策,又有阿潋同行,左右也多有照顾,你且放宽了心,多来紫棠宫陪我喝喝茶,那些繁琐的事想它干嘛?”
这话出口,皇后本是想宽慰李贵妃,却不想,反倒惹了李贵妃又落下泪来,抽噎道:“那时平定西南战乱,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那能算得了什么?可这会儿,瀛儿要对战的可是西川国!西川国啊!西川国的那些蛮人,杀人不眨眼,就是拿着砍刀往人头上去,砍下了头颅来,都不擦血的!瀛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妹妹,你叫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贵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后听了她的话,却实在是不解:“一个儿子而已,且不说瀛儿武艺高强,更是身经百战,战场谋略,旁人比他是远远不及。更何况,就算真是出了什么差错,再生一个儿子不就是?你若是因着这,把身子折腾垮了,那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