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当刁秋荣在自己的工作之余,划划手机在这份简单的工作上尝到大约几餐饭钱的甜头后,有人告诉她,这份工作可以做全职,一天录入指定的数据量,工资翻倍,按小时算钱,还有年终奖,包保险等各式各样的福利……普通家庭出身的刁秋荣当然抵不住这样的诱惑,育有一女的她自然需要更多的钱去养育孩子,充实自己的生活。而且,有了这份工作,她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陪女儿,她不想每天都是深夜才到家,将女儿托付给自己的那个唠叨母亲。她想自己照顾孩子,也想离开老家不再见到抱怨话过多的父母,她想真正独立出去。
而这么做的必需品,就是钱。她深刻明白,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赚,是不够的。要想离开这个城市,到更大更好的城市立足,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于是,她将这份美差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公——白高。看自己的妻子这么轻轻松松就赚到了这么多,白高听信了刁秋荣的话,也打算申请全职。他和刁秋荣都满心欢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过上幸福生活了,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当他们觉得快要混出头,不再在落后的办公室天天对着电脑干些没意义的事时……生活往往只会降下一记重锤。
他们决定申请全职,这时,对方发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要求在那个地址面谈。结果在搜索引擎上的地图查看,那个地方显示为一个舞蹈俱乐部,是由一些舞蹈爱好者组成的,其本质和酒吧性质差不多的地方。在那里,刁秋荣见到了将这份工作推荐给她的同事,从那时候开始,刁秋荣和白高的待遇,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刁秋荣因为是被邀请来,且带了人来的职员,因此获得了较高的待遇,而白高,因为没有拉人来,便不被允许与深层工作做接触。
一开始,白高还觉得不服气,想着拉别人进来爬到比妻子更高的位置,但后来,再迟钝无比的他,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俱乐部,这份工作,明显不对劲。前几个月让他们提供个人资料,深到连亲戚的公民卡号都要求必须记录档案,甚至还要他们自己每个月往里面交钱。很快,这个家入不敷出,辞了工作的夫妇两人收入赤字,最后根本交不出钱,还要为俱乐部继续录入数据打白工,白高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刁秋荣那边,也并不乐观,她被认为有拉人加入的潜质,一开始就与掌管俱乐部的人见了面。屋内的设施说普通,但也不普通,墙面挂着沙教信奉的神明画像,桌上摆着带着明显宗教气息的各式物件……聪明如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难不成,这里的主人是信沙教的?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沙教在这个国家并不少见,多数以难民为中心,会有一些资本家也跟着信教,这不是什么奇事,花园计划以来就有很多了。
还没等刁秋荣回过神来,对方说话了。
“你的家人在我手里,他们的信息我都知道,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你的女儿上的学校我也知道,别轻举妄动。”
对方拿着枪唬住了刁秋荣,一直生长在安逸环境里的她从未见过真枪,当时就失去了反应能力。
“拉其他人进来,拉一个我给你一个白名单,这就是你的出路。”
这下,刁秋荣终于明白那位同自己关系一般的同事到底是为什么要邀请她做这份美差了。
“如果不想这样,那就交钱。”
当时,已经没有任何积蓄,又害怕这帮人伤害自己家人的刁秋荣,最终选择了交钱。而白高却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辞了这份工作,拉着老婆继续干公司的那份差。这整件相当于进了传销窝点一般的事,让白高积了很多的怨,但是这事说起来又十分丢脸,他没在父母面前说,无处发泄的他,每一天的表情都越变越难看。而刁秋荣也因为‘交钱’这件事的压力越来越大,渐渐的,都不再交流同家里人交流,包括那个无辜的白安南,都不在妈妈关心的行列里了。
那之后,实在撑不住的刁秋荣,终于是跟白高说了。在白高大发雷霆之后,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还是决定一家前去蔚蓝市,那里总不会有那个俱乐部的据点,他们是这样想的。毕竟,那里可以说是全国最开放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禁止没有需要担保的居住许可证的难民接近的地方。到了那,本想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重归平静,他们只需要继续在这座大城市讨生活就够了,虽然他们并不是本地人,享受不了没工作的低保福利……但是,至少每个月不用花什么额外的冤枉钱。
然而,好景不长,一到蔚蓝市,生活刚稳定不久,一切就又都翻了个样——他们找来了。而且,显然并不是为了他们一家而来的,他们在蔚蓝市终于也做了据点了。在来蔚蓝市之前,与收钱的人有联系的刁秋荣立马就被盯上,一切又同往常一样了。
好在,蔚蓝市工资很高,物价便宜,而他们要的钱也并不是什么杀鸡取卵那样的作为。不过,也足以使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双方苦苦支撑这些了。而负责交钱,与组织接触的,仍是刁秋荣,她白天在私营企业上班,晚上去俱乐部当服务员,才能勉强撑下整个家的支出。而白高也同样,在外面干兼职,当外卖员,晚上在一个小房间里手动操纵那些机器送别人的吃食,而自己只能干嚼几块钱一包的方便面暂时填饱肚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痛苦,而被带到牢房里的时候,刁秋荣和白高,反而像是卸下一对重担似得轻松无比。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害怕说出真相的自己会被如何对待,对于那个组织的恐怖,已经无法用语言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