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未曾位列仙班,是不屑,而非不能!能拒不飞升者强于自然飞升者何止数倍,先生之能,在下是望尘莫及的,冒昧与先生称友,的确是有点唐突了!”
炎珝竟能如此谦逊,折节忍辱?
那蓝莹莹的冷傲妖王毫不理会,炎珝脸皮自然也厚得毫不介怀,但听他冷冷对绿汐道:
“幽暗森林与仙族从无往来,你带他们来,是要与我幽暗森林为敌吗?”
这蓝先生字字不带一丝情绪,然字字入耳只觉杀气十足,绿汐当即折身下拜:
“绿汐绝不敢冒犯,多蒙先生垂怜,绿汐才得以活命至今,待救了大君,绿汐便来请罪,为奴为婢或杀或剐绿汐绝无怨言!”
炎珝伸臂将我往身后一拦,笑对蓝先生道:
“呵呵,先生海涵,绿汐姑娘才回魂,大约还没有清醒。”
又对绿汐道:
“绿汐姑娘,人间那些为奴为婢的事,蓝先生这样的得道之人自然是不屑为之的,你竟糊涂了。”
炎珝竟如此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又颠覆了绿汐的命运?不过即便他与蓝翎并肩而站,这位仙界风评第二,且肆意张狂的人,一点都掩盖不了蓝翎的峻冷风骨、寒气森森!
“蓝先生丰神迥异,造诣莫测,在下当择日携酒访贤,若能与你这样的高人把酒为欢,便是有幸了!”
那人似乎听而不闻。
炎珝却面色和悦,不得不承认,他展颜一笑,整个森林似乎都布满了阳光。
“据说森林中许多生灵被罴族所掳,在帐下听候使唤,我们三人此次前来,只为救出青松一族,释放被掳生灵,蓝先生是幽暗森林的守护者,自然是乐见其事的。”
难道他那句话并非说给绿汐听,而是试探我们的来意?
“仙族放弃幽暗森林数十万年,如今你们倏忽来去,也不问问主人吗?”
语气轻如鸿毛,然冷冽如冰,转眼横笛唇下,一阵清音流出,他竟在我们眼前毫不隐瞒的建了一个结界!笛声竟也可以建结界,委实初闻。
他住了笛音,眼帘微垂,傲慢的冷冷将笛一袖:“你们两人,一起上吧!”
炎珝绯袖一拂,将我拢在身后,身子一闪早已迎了上去,他看上人家了么这就上赶着!转眼见绿汐眼眶中蓄满泪水摇摇欲坠,再看林中珍奇异植在交错的红蓝二道光芒映照下光彩夺目,一时看不清胜负,然炎珝毕竟是南冥世子,岂能如此草包赢不了一个妖王?南冥的森林众多,那妖王可也并非善类,炎珝也不知收伏过多少了!遂悄对绿汐道:“别担心!”
眨眼便见一道红光扑棱棱掉在我面前,哼,花样草包!
那蓝莹莹的人竟飘至十余丈外,复又折回,冷冷道:“紫墟蓝翎,承让!”
《述异记》有载:紫墟,异宝之地,不知其所在。原来这里就是仙界遍寻不着的紫墟?
“南冥炎珝,承让!”
蓝翎手臂一展,淡蓝的雾色遍布四周,有如北冥云雾一般的冷淡缥缈,长眼一棱瞥向我道:“上仙,请!”
蓝翎长笛掠至我眼前,能清晰到我能看清它上面刻着一只翠鸟,笛音入耳有些扰乱心神,幸而云影珠解封之道最要紧便是收拢心神,形神合一!旋即凝神运气,寒光剑划破笛音缭绕,然剑招过处却被一股柔韧的气流轻易化解,心中一阵焦躁,以“玉骨冰肌”凝入剑气,一团寒气眼看要冻住了那一簇湛蓝。
哼,他再冷,如何冷得过我北冥!!
然蓝翎竟瞬间已面色如常,冷眸中射出一道清冽摄人的光芒:“北冥寒冰掌?”
炎珝拨开我的剑上前笑道:“正是呢,蓝先生,我们时间紧迫,还望先生行个方便,改日炎珝再登门致谢!”
蓝翎不置可否,只见湛蓝的光芒一闪,他已然不见踪影,炎珝拉着我便走,甩开他道:“你不跟他聊妖生仙生了,聊聊人参也行啊!”漫山遍野的仙花瑞草,我委实有点舍不得。炎珝掸了掸额间那缕枯草乱飘的发丝,心有不甘的哂道:“你没看出来他的修为深远到收放自如深浅难?”
炎珝一向自负,竟能如此甘拜下风,那蓝翎为何故意挑战我们?难道……若今日我等失败,他在虺族面前可说败在我二人之手,并非有意放过;其二,我们成功,他却于仙族有功;其三,与北冥南冥正道剑法道法一搏。哼,一箭三雕啊!
前行数里,遥遥望见一片悬崖在前,深不见底,瀑布飞泉,流落千丈,崖间隐隐云雾,飞鸟争鸣。正欲腾云却听绿汐道:
“这是幻境!公主请看对岸飞瀑,阳光照射之下幻出七色彩虹,一般彩虹颜色浅淡,且极少七色皆备,这个彩虹颜色鲜艳,长久不散。还有那几只小鸟,它们会循环往复的在此地穿梭。若以仙法穿越,便会触动幻境,只随意迈步就好!”
果然一步迈去,眼前仍旧是云冠树林。幻境是南冥王族除用火之外最为精到的术法,为我眼看着炎珝,他竟出神的看着这幻境,难得眉心微蹙。看来这幻境虽未尽善,却也令他侧目了。过了幻境,终于遥望见林中隐隐有帐浮现,还有一些罴族士兵走动,绿汐一身绿衣,蹲身在摇曳绿叶之间,恍若与绿树融为一体,她紧张的看着前方的军帐悄声道:“这是最后一个幻境,距离军帐还有十里远。”
炎珝当即拿出一面飞天定位镜放在地上,扣下了机关消息道:“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汇合,天罡元帅回来接应。”
绿汐抚着一棵巨大的松树,低声轻语,松枝轻摇,似低语而去。敛去神魂仙迹,穿过灌木低枝,前方山坳烟霭沉沉,数十顶军帐影影绰绰,绿汐颤声道:“大君在最中间那个红顶军帐后面……”炎珝却诧异道:“哪里有军帐?”
心中震惊,难道隐身之术除了隐己之身,还能布下结界?炎珝凝眉慨叹:“一两千人聚集,我用神识查探竟也无所斩获,别说在幽暗森林,即便是在濯玉森林,要想找到他们,也并不易。”
一念将军帐四周大略距离方位告知,炎珝放下一枚青铜定位镜,旋好枢纽道:“先救大君,走!”
红顶军帐应是统军帅帐,在其后竟有一个小小的仅容几人的帐篷,绿汐小心翼翼带着我们绕过巡逻士兵悄然入帐,但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空有人形的物体被固定在一根巨木之上,正如绿汐所言,琵琶骨裂,露出骨骼肌肤的蚀骨钉将他稳稳当当钉在巨木之上。
绿汐一声不出只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炎珝旋即坐地捻诀施咒,须臾汗珠直冒,方才将桓拨连同巨木一同变作手掌大小放入锦囊,交给绿汐道:“你们快走,不必等我!”
一念方毕,军帐中已然开始有所响动,炎珝索性将沿路帐篷尽皆挑破,我也将所见被掳掠人群、妖族手脚铁链以出云剑挑断,一瞬间军帐驻地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我和绿汐一路拼杀,身旁灌木以及树木枝丫都让到一旁,沿路返回至放置飞天镜处,已有十数个男女树精等在那里,炎珝去放定位镜尚未过来,早已见天罡元帅在空中现身。然黑压压的罴族士兵有如倾巢而出的黑蚁,密密麻麻铺地似的围了过来。
四周树木繁茂水汽充盈,掌心聚汽,千里冰封掌下寒霜笼罩密林,然时间太过紧迫,只给了绿汐和她族人绿汐腾云上天的时间,我竟已仙力穷尽,凝神聚气之时,忽然感觉背心一凉,一个清雅的声音不疾不徐道: